第210章 輕視
裴湛喝了幾口茶,來到那張鋪滿紅梅紙的桌案前,細看翩翩寫的楹聯。
他揚了揚眉:“我發現了你一個優點,你的字寫得挺好看,京城閨秀少有人能比得上。”
翩翩覺得這話……不怎麼好聽。
“什麼意思?敢情你一直看低我呢。”
裴湛瞧她:“怎麼會?”
他看低任何人也不會看低她,把他折騰得茶飯不思的只有眼前人。
見她蹙着眉,裴湛笑道:“我發現了你很多優點。”
翩翩斜眼看他,總覺得他狗嘴裏吐不出什麼象牙來,但她依舊道:“洗耳恭聽。”
“善良。”
“愛哭。”
“假模假樣。”
“口是心非。”
每說一樣,翩翩眉心就跳一下。
她左右看了看,見母親嬤嬤俱不在,一把拉下裴湛的頭,對着他的下巴,狠狠咬了一口。
裴湛吃痛,悶哼一聲道:“還有,牙尖嘴利。”
翩翩這才抿嘴樂了。
吃過茶後,裴湛走至桌案前,笑道:“剩下的我來幫你寫吧。”
只見他執筆蘸墨,在肘關節的擺動下,筆尖在紅梅宣紙上“馳騁”,很快,一副楹聯便寫好了。
稱得上一氣呵成,一揮而就。
他寫的是行書,筆酣墨飽,氣韻生動,筆筆不俗,透着一股灑脫與豪放。
直至他將桌上的空白紅宣紙都渲染上了筆墨,翩翩眉開眼笑起來:“明日就可以掛起來了。”
第二日,裴湛和翩翩二人在院子裏貼紅紅的對聯,其他人也都在忙乎着,根本就沒人打擾這二人。
翩翩又翻出來一塊五顏六色的羅絹,用剪子剪成條狀的春幡,懸掛在院子裏的葡萄藤下、沙棗樹下,又讓裴湛踮腳掛在屋檐下,這些都是她小時候常愛做的事。
歲除日那天,按照當地的習俗,一家人又去了燕鳴成的墓前默默祝禱了一番,擺了瓜果,燒了紙錢,撒了清酒。
葉氏蹲下來,用手撫摸着墓碑上的名字,低聲道:“鳴成,過兩日我就要去京都了,鴻兒要成親了,你一定很高興吧。你別爲我們擔憂,女兒兒子,還有我,我們都好。鳴成,其實,你一直都在保護着我們,你等我,我還會回來陪你……”
夜晚的年夜飯豐富美味,氣氛也祥和安寧。
翩翩顯見有了心事。
飯後,葉氏找她,漫不經心道:“翩翩,娘打算過兩日就啓程回京都,操持完鴻兒的親事,孃親還要去趟江南吳虞,帶你外祖父外祖母的骨灰回鄉,你和娘一同去吧。”
翩翩囁嚅着,說不出話來。
在葉氏找她前,裴湛也告知她,明日他便要離開,從上邽取道去另一關口巡視,之後再進入西南境地。畢竟,他此次領了西南西北兩個區域的巡視之責,怎麼也要走完一圈。
裴湛看着她的眼睛:“翩翩,和我一起去吧。”
翩翩心中猶如天人交戰,不知該如何選擇。
於情於理,她應該和孃親回京都,見證阿兄的大婚,她也應該陪孃親去外祖的家鄉吳虞。
可是……可是……
葉氏心裏發笑,面上卻平靜看她:“還有其他的事?”
翩翩心亂紛紛,忙搖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大年初一,這一帶的百姓早早就起了牀,家家戶戶都開了大門,男人女人孩子老人都穿上了新衣和新鞋,面上喜色連連,大家互贈果品,彼此送祝福。
她一晚都沒怎麼睡,眼瞼下方有淡淡的青影。
裴湛已收拾妥當,繫好鶴氅,牽着馬兒站在院子前。
翩翩看着他,欲語還休。
裴湛瞥了她一眼:“昨晚沒睡好?我再問你,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走?”
翩翩咬脣,眼睛都紅了:“我……那個……”
裴湛面色也發冷,“看來你是想好了,既如此,那我……就走了。”
“那,那你……什麼時候再……”
裴湛沉凝一番:“那就看緣分吧,緣分到了,自然就見了。”
翩翩想擠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
裴湛再不看她,兩腿夾馬腹,烏騅打了個響鼻,揚起蹄子跑了起來。
翩翩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她下意識往前跑了幾步。
葉氏走了出來,看向自己的女兒。
翩翩終於流下淚來,她對着葉氏說道:“娘,我,我想和他一起走。”
葉氏走到她面前,點頭道:“既然想和他一起走,那就去吧。小時候的你,何等恣意何等嬌蠻,翩翩,你的身後有孃親和鴻兒在,以後的日子要勇敢一些呀。”
翩翩猛點頭。
葉氏又笑道:“至於孃親,你不用擔心,娘現在是誥命夫人,裴湛也派了侍衛送娘返京,途中,驛丞也會招待周到。還有你阿兄,只要你過得好,他也放心的。”
她頓了頓:“去吧,他應該在前方等着你呢。”
翩翩一怔,點點頭,又上前緊緊抱住母親。
然後,她擡腳往裴湛離去的方向而去,果不其然,這條路的岔路上,裴湛騎在馬上看她漸行漸近。
她朝他慢慢走近,裴湛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翩翩的眼睛還有些發紅,也不肯先說話。
風中有鞭聲傳來,長長的馬鞭纏上了翩翩的腰肢,裴湛略微使力,翩翩的身子便離了地,又被裴湛穩穩摟在懷裏。
裴湛在她的鼻尖上一吻,又順勢往下,含了含住她紅潤的脣:“怎麼?拉着臉做什麼?”
翩翩掙扎躲他:“你本來就準備帶我走的,對不對?還非得這樣捉弄我。”
裴湛也笑了:“這可怪不了我,這是你孃親的想法……”
翩翩不吭聲,調轉頭,過了一會又回頭看他:“我們現在去哪裏?”
裴湛用鶴氅裹住她,輕笑一聲:“今日不趕路,就找個客棧一歇,明日再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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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的語言充滿着不可言說的曖昧,翩翩狐疑看着他。
裴湛在她耳邊吹着氣說道:“翩翩,已經快四個月了……”
翩翩耳朵也一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甕聲甕氣道:“你腦子裏能不能想點其他的?”
裴湛理直氣壯:“老話說,食色性也,什麼事也沒這個重要。”
翩翩:……
裴湛與驛站的行軍集合後,一行人往前走着,裴湛心血來潮,在馬車中時看着她的一雙眼睛便泛出了幽幽藍光,翩翩瞧着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