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到了年底,鎮國公被一封聖旨請回了京城,蘇家終於可以過一個團圓年。
這一年過得太過動亂,很多家庭家破人亡,蘇沐希也不好太過高調,只在院子裏擺了幾桌,全家聚在一起同樂。
只是今日這團圓宴,多了兩個人,一個跟在二哥身邊的趙思語,一個是舔着臉上門的蕭雲瑾。
二哥是後來才知道,他身邊的小廝,在變成小丫頭後,又誆騙了他一次,真正的身份竟然是建安侯的嫡女,趙思語。
還是自己的妹妹實在看不下眼,告訴他的,他明明是見過趙思語的,卻根本沒敢往一起聯想,導致知道她身份的人都傻了。
“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吃,”趙思語熟練給蘇沐朝夾了菜,坐在蘇家的宴席上,沒有一點不自在,反而爲融入集體感到開心。
“你也吃,”蘇沐朝看了趙思語一眼,便埋頭苦吃,趙思語換了女人裝怎的這般好看,蘇沐朝心裏砰砰直跳。
當時他知道趙思語的身份,找她質問的時候,對方理直氣壯,甚至還說他蠢,說喜歡他纔跟在他身邊,還被她逼到牆角里強吻。
越想心跳越快,蘇沐朝臉都要埋到碗裏去,女孩子怎能這般的不知羞。
“二哥。”
蘇沐希的一聲二哥,把蘇沐朝嚇了一跳,他擡起頭有些茫然的問道,“怎麼了?”他剛纔想事情入了迷,根本不知道桌上發生了什麼事。
蘇沐希一看他二哥樣子,就覺得好笑,“二哥,思語姑娘是你請來的貴客,你不招呼着,怎麼反倒讓人伺候你吃菜。”
她說着,端起桌上的酒杯,“思語姑娘,我敬你一杯,今日吃好喝好,不必拘束。”
趙思語端起酒杯,笑着說道:“公主客氣了,二公子待我極好,我與他佈菜是應該的,您說對吧!瑾王爺。”
是會禍水東引的,蕭雲瑾把夾好的菜放到蘇沐希的盤子裏,端起酒杯,“趙姑娘說的是,都是一家人,自在就好。”
誰跟你是一家人,蘇沐希睨了蕭雲瑾一眼,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蘇沐朝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趙思語在給他撐腰,以前在小妹面前,他就沒討到好,還以爲又要被小妹調侃幾句,才能收尾,沒想到今日趙思語一句話,就讓妹妹閉了嘴。
蘇沐朝心裏歡喜起來,他也夾了菜給趙思語,“你,你別光顧着我,你也吃。”
趙思語笑,“多謝二公子。”
簡直沒眼看,蘇沐希剛拿起筷子,盤子裏又多了一道菜。
“這個好吃,”蕭雲瑾也含笑看着蘇沐希。
蘇沐希起了頭,桌上熱鬧起來,鎮國公跟蕭雲瑾對酒,鎮國夫人也拉着趙思語套近親,沒想到她那憨兒子在退了婚後,自己找了個新夫人。
如今鎮國公成了朝廷第一勳貴,上門攀親的很多,找個孤女不顯山不露水,剛剛好。
想到老二,不外乎就想到老三,自從安家出事後,老三幾乎就住在了安國公府,鎮國公夫人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但對方人都已經死了,她還能怎麼辦?就只能讓他自己心死。
桌上沉默的除了老三,還有安敏,今日若不是她請,怕是連這個團圓飯也不想吃。
辭舊迎新,在漫天的煙花下,蘇沐希迎接了新的開始。
歡喜總有落幕時,年後鎮國公便要去西北鎮守,關山城交由蘇沐川接管,京峪城交由蘇沐朝接管,蘇沐希依然當她的邊防營統領。
鎮國夫人這次沒有跟着去西北,而是留在了京城,一是顧念安府這邊,二是鎮國夫人要操辦老二的婚禮。
蘇沐希被蕭雲瑾纏的心煩,這人仗着自己武功高,每夜必定過府,照他的意思,蘇沐希要是不想嫁給他當瑾王妃,他可以嫁過去,當公主駙馬。
他這般行爲,爲難是府中的暗衛,蘇沐希索性帶着糰子跟圓子回了公主府。
這下順了蕭雲瑾的意,不論白天黑夜,有空就往公主府摸,大門進不去,就天上飛,實在不行也能走地下。
糰子跟蒼鷹較上了勁,起因是蒼鷹輕功好,爲了方便蕭雲瑾夜探鎮國公府,調虎離山把她引到了郊外野山坡。
糰子這人天不怕地不怕,但她尤爲怕蛇,野山坡樹蔭密集,即便是冬日,也滿地的腐葉爛根,偏偏糰子運氣不好,人家蛇好好的冬眠,被她踩了窩。
糰子嚇了個半死,從此見到蒼鷹就上鞭子抽,
“老鷹你別跑,今日老孃定然要折了你的翅膀。”
一聽外面傳來的聲音,圓子便知道瑾王又來找她家公主,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秀髮起身,若說蒼鷹見到糰子是老鼠見到貓,那她看見瑾王也能嚇掉半條命。
糰子主外,她主內,公主的一切內務都是她打理,可每次瑾王一來,看到她跟前伺候,那眼神能給她燒個窟窿。
一開始她還沒發覺,直到有一次給公主上口脂,被瑾王看到,竟然讓他身邊那冷面暗衛,整整跟她對打了一天。
她又不是糰子,她會武,但是不好武,關鍵是她打不過,被人戲耍着玩了一整天,她是打心裏犯怵,所以每次瑾王來,她都是能躲則躲。
蘇沐希也知道蕭雲瑾難纏,擡手讓圓子先退下。
就這一會兒功夫,蕭雲瑾就進來了,“今日來的正好,我來給公主絞頭髮。”
蘇沐希從貴妃榻上起身,半乾的頭髮披散在後背,一些細碎的散發落於胸前,“蕭雲瑾,你到底還要我說幾遍,不請自來,惹人生厭。”
蕭雲瑾慢了一步,只覺有點可惜,望着出水芙蓉一般的蘇沐希,喉頭不可抑制的滾動了兩下,“公主這話說的,明明今早我就已經跟說了晚間會過來。”
上一世她就體會了蕭雲瑾的難纏,沒想着這一世他還多了個碎嘴,只要跟她在一起,那高冷的瑾王便不見了蹤影。
眼見蕭雲瑾又湊過來,蘇沐希起身閃躲,人躲過了,卻被捉住了一縷秀髮,“希兒,你今日用的什麼香脂,怎得這般的香。”
“蕭雲瑾,你夠了,再說下去,我不介意再跟你打一場。”
“打一場也好,我想夫人了。”蕭雲瑾想起前幾次的邀約,心裏還激動的很,雖然用強不利於感情,但也有意外福利。
打五次能有一次,讓蘇沐希心疼他的傷口,而讓自己爲所欲爲。
蘇沐希一看便知道蕭雲瑾打的什麼主意,她一掌就拍了過去,“讓你渾想。”
蕭雲瑾擡手一擋,“希兒我錯了,是我色慾薰心,是我禁不住誘惑,你不動氣可好。”
兩人你來我往的纏鬥了幾招,打鬥中佔佔小便宜,摸摸小手,摟摟小腰,蕭雲瑾已經運用的爐火純青。
打是情罵是愛,蕭雲瑾覺得他拿下蘇沐希指日可待,正當他享受幸福的時候,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公主,林公公來了,在前院候着,說是讓您馬上進宮。”
蘇沐希一停下,被蕭雲瑾抱了個滿懷,“怎的大晚上還來,他自己當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有什麼事要你去解決。”
蘇沐希推開他,“興許是有急事,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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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一起,”蕭雲瑾捂住胸口,細細微微的疼痛從心口蔓延開來。蘇沐希無意識的一下,剛好推到了他胸口的傷處上。
“我去就好,”蘇沐希看到了蕭雲瑾的異常,下意識的咬了下嘴脣,“你在此休息吧!省的被皇上看到,疑心又起。”
蘇沐希穿了外衫就走,蕭雲瑾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緩緩的勾了起來。
蘇沐希沒想到,過了一個年,皇上竟然虛弱成了這般樣子,竟是連牀都起不來了。
“陛下,你有何事吩咐。”
“蘇沐希,朕可以信任你對吧!”
“是。”蘇沐希點頭,她一看這架勢便知道,皇上這是準備要託孤。
“蕭雲瑾身世存疑,做事詭異難猜,朕實在不放心。”
皇上掙扎着起身,蘇沐希見狀連忙上前託扶。
“朕時日無多,相較於蕭雲瑾,朕更信任你,”皇上握緊蘇沐希的手,“你有膽識有謀略,即便是這大雲朝隨你姓了蘇,也是大雲朝之興事。”
“陛下,言重了,蘇家世代效忠,沐希也是蘇家人,永遠不會違背祖志。”
“好好好,是朕狹義了,”皇上又用力抓了下蘇沐希的手,才把一封聖旨交給蘇沐希。
“朕封你爲,攝政長公主,輔佐蕭雲志,”皇上把聖旨按進蘇沐希的手中,推着她的手指幫她握緊,“大雲朝,朕就託付給你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哪裏來的萬歲,”皇上知道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他必須給蘇沐希絕對的權利,跟信任,才能賭蘇沐希那份忠心。
“朕明日會當朝宣佈,解決你的後顧之憂。”
“微臣領命。”話已至此,蘇沐希若是不接聖旨,反而會讓皇上不安,反正她也沒有做皇帝的心思,不如順了皇上的意。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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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年關將至,風國使臣來訪,小皇帝穩穩的坐在龍椅上,他先是看看了蘇沐希,得到肯定的眼神後,便緩緩的擡起了小手,“來者是客,衆使臣免禮。”
“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承允緩緩直起腰身,又對着蘇沐希點了下頭,纔回到位置上坐下。
蘇沐希坐在小皇帝的身側的位置,身着暗紅色鎏金官服,頭戴紅寶石製成的龍鳳頭冠,威嚴尊貴。
待小皇帝說完話,她才端起酒杯起身,“諸位遠道而來,大雲朝蓬蓽生輝,今日吾皇設宴,願雲朝風國永世和平。”
按說早在三年前,風國就該前來拜見,但風國內亂,大雲朝也經歷了皇權更替,所有這場宴會便遲到三年。
宴會結束後,蘇沐希把小皇帝送回寢宮,便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裏空空蕩蕩,三年前蘇沐希被皇上宣召入宮,封了攝政長公主,輔佐小皇帝,本以爲一夜未歸,蕭雲瑾該火急火燎,卻不曾想,她那一掌過後,蕭雲瑾便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整整三年,蕭雲瑾是死是活蘇沐希不知道,這三年她爲了穩固朝局,應對賀雲城,忙的精疲力竭。
許是喝了酒,許是觸景傷情,蘇沐希忽然覺得酸楚。
蘇沐希從懷中摸出了那塊墨玉,沁涼的溫度,讓她清醒了幾分,隨後又迷茫了起來。
淡淡的雪花從空中飄落,落在空落的公主府,落在她暗紅色的衣裙上,落在她的臉上,她眼前模糊,是雪融化在她的眼裏,還是她以醉的朦朧,她竟然好像看到蕭雲瑾。
“夜裏寒涼,你便是這般照顧自己的。”
“蕭雲瑾,你進入了我的夢裏。”蘇沐希撫着對方的眉眼,覺得這夢竟有幾分真實。
“都已經三年了,那噬心蠱竟然沒有要了你的命?”
“都三年了,夫人竟還想着我死,”蕭雲瑾抓住撫摸臉上的手,只覺冰涼如玉,他有些生氣的把人抱進懷裏,“枉我心心念唸的全是你,怕你另尋他人,又怕你因爲離開記恨與我。”
蕭雲瑾帶着人從涼亭的屋頂上飛身下來,往寢室裏走。
蘇沐希笑了,人伏在他的懷裏,感覺天都在跟着旋轉,她伸手去接落下來的雪,“我果真是喝醉了,不然怎的做起春夢來,還是跟蕭雲瑾那個混蛋。”
蕭雲瑾低頭看她,她眼眸裏噙着淚,嘴角卻含着笑,只一眼,蕭雲瑾心都覺得要碎了,“不是夢,希兒,我回來了。”
他低頭去親吻蘇沐希,去安撫蘇沐希,他當年突然噬心蠱發作,疼痛難忍,城南先生的配的藥,也壓制不住,他進退兩難。
是留着最後的命,陪着蘇沐希,還是遠赴雨國,去搏一次性命。
生,他會來求蘇沐希的原諒,死,便是永遠失去蘇沐希。
他博贏了一條命,可他卻後悔了,後悔留蘇沐希獨自生活三年。
他一沾蘇沐希的脣,便越發的收不住思念,恨不能把蘇沐希喫進肚裏,融進骨血裏。
蘇沐希喫痛,悶哼一聲,被蕭雲瑾長驅直入。
院子裏空無一人,人早就被蒼鷹倉訣引走,蕭雲瑾旁若無人的抱着蘇沐希快步疾馳,一邊低頭勾着蘇沐希與他糾纏。
進屋關門,連去內室的幾步路,蕭雲瑾都不想走,把人抵在門上親。
蘇沐希終於從醉酒中清醒過來,缺氧窒息,也緊緊抱着身前的人,真好,蕭雲瑾他沒有死。
蕭雲瑾吻着吻着,嚐到了鹹鹹的淚水,他稍微放開蘇沐希一分,用手去擦她的眼淚,“不哭,我回來了,希兒不哭。”
說着又去吻她的眼淚,帶着歉疚,帶着欣喜。
蘇沐希的手掛在他的脖子上,“蕭雲瑾,我終於等到你了。”
三年的等候,蘇沐希想明白很多事,有多愛,便有多恨。
上一世的愛,化作仇恨可以燎原,這一世走到最後,卻發現他們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不是蕭雲瑾把她拉入棋局,是蘇家在二十年前早已入局,一切不過是造化弄人。
蕭雲瑾本以爲他的離開,會讓蘇沐希記恨,或者解脫,沒想到卻等到了蘇沐希的迴應。蕭雲瑾心臟劇烈跳動,鮮活的熱烈的心臟,在訴說着他的激動。
他想把這份熱情告訴蘇沐希,他想讓她知道,這三年裏,他也是深深的思念着她。
蘇沐希受不住他的熱烈,“去牀上,蕭雲瑾,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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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