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我自己都爲之一愣。
流產、割腕,一直是我封在心底,絕口不提的痛。
以前只要想起,我就會陷入抑鬱、自我攻擊的狀態。
現在,我竟然能對他脫口而出……
身後的傅言深擁緊了我,溫熱的掌心緊貼着我發涼的下腹,我打了個寒顫,縮緊了脖子。
懷孕期的焦慮不安,寒冷雷雨夜的絕望無助,流產後的暗無天日,割腕時的自我厭棄……種種痛苦,我現在都還清清楚楚地記得。
“都是我不好……”傅言深聲音顫抖,手不停地撫着我的下腹。
“你以前不是不想要我懷孕,還說——”懷上了就打掉。
後面的話,我沒忍說出口。
傅言深下巴蹭了蹭我的發頂,“那晚,我爲了你,教訓了阿忍,我很氣自己在乎你,你說會懷孕的時候,我理解爲你討厭我,不想跟我生孩子,我就更受傷,口不擇言說了那句混賬話。”
聽着他的話,我攥緊了雙手,他不知道我排斥要孩子是因爲前世……
“後來結紮,除了我們婚姻不穩定,還覺得自個兒不會是個好父親,我沒感受過父子親情,沒信心能做個稱職的父親,不想孩子像我一樣……我沒想到……”
他的聲音越來越沙啞,啞到說不下去,只緊抱着我。
自覺自己不會是個稱職的父親,所以他纔不想要孩子的,結果,我們的孩子還流掉了……
他也是痛苦、自責,心疼這個孩子的。
“那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到機場,時錦突然哮喘發作,我沒聽見你後面說的話……起飛前,我讓阿忍去找你,他後來說,那晚沒找到你。”
沉默了許久,傅言深又開口,語氣透着苦澀。
我心裏更苦,突然也不知道該怨誰,他是結紮了,他也沒想到我會懷孕,我重生後,對他是又動心了,但事實證明,傅言深對我也不是無情無義。
眼淚洶涌而出,我翻了個身,趴進他的懷裏,抱緊了他。
傅言深愣了愣,反手擁緊了我。
我們緊緊相擁,兩個痛苦的人,相互舔舐、慰藉彼此的傷。
……
我在他的懷裏醒來,睜開眼對上的是他胸口那道很長很長,皮肉猙獰的傷疤。
“肚子還疼嗎?”
傅言深這時也醒了,關切地問。
“不疼。”
他揉着我的腹部,“回京後,我找老中醫給你看看,好好調理調理。”
“你之前是在康慈醫院住院的?我沒查到你的病歷。”
聞言,我仰起臉看着他,“是康慈,那晚是北辰送我就醫的,我醒來後,一直沒見到他。出院的時候,也沒辦什麼手續,應該是他幫我辦了。”
傅言深若有所思的樣子,沉默好一會兒。
“還不跟我交代,心臟是怎麼回事嗎?”我嚴肅地問。
他明顯愣了下。
我挑眉,注視着他。
傅言深低下頭,柔和的目光凝視着我,“是看在過去的一點情分,還是回心轉意了?”
關心他一下,他還順藤摸瓜,試探我對他的感情態度。
真狗。
我轉過身,不肯理他。
其實我知道,我對他不是什麼過去的一點情分。
從他回來後,我一直在用理性剋制着對他的感情,意識到對他有情感流露的時候,立刻裝無情、故意潑他冷水,掩飾自己。
傅言深手臂攔腰圈緊我,“我以前的仇家乾的,躲不掉,心臟受了重傷,廢了,換了個心臟,昏迷兩年才醒過來。”
他跟我解釋。
聽着他的話,我驀地想起時錦臨死前跟我說的話,她好像說“你知道他的心臟哪去了嗎?”
應該是時錦又想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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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好不容易纔活了下來……
“喬喬?”見我出神了,傅言深捏了下我的鼻頭。
“都過去了……我現在的身體很健康,陪你到白頭肯定是沒問題。”
他眉眼含笑,略不正經的樣兒,順溜地說着情話。
我白了他一眼,“誰要跟你一起到白頭了?”
我也沒想過跟他複合的事。
傅言深不怒反笑,隨即,俊臉壓下,吻住了我,鬧着我。
“癢……你鬍子沒刮……”
男人新生的胡茬颳着我臉頰、細膩敏感的脖頸肌膚,酥酥癢癢,教我後仰着脖子抗拒地推着他。
他一把拉過我,埋首在我脖子裏,又啃又吻,故意用胡茬颳着我。
“傅言深,我要真生氣了!”
他這才鬆開我,黑眸灼着我,喉結滾動,“不鬧了……大小姐,先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嗯?”
我以爲他會直接想跟我複合的,沒想到,這麼誠意地說要追求我……
狗男人,真是變太多了。
我心裏泛起絲絲的甜意。
“重新?說得好像你以前追過我似的。”我語氣幽幽,掙開他,下了牀。
“想追我,先排隊吧!”
丟下這句,我頭髮一甩,進了衛生間。
……
剛刷完牙,傅言深從我身後,單手擁着我,“大小姐,幫我刮個鬍子?”
他蹭着我,語氣透着……撒嬌?
“自己刮。”我透過鏡子,睨了他一眼。
一身白色睡袍的男人,下巴抵着我的肩膀,十分粘人的樣子。
“傷口腫了,胳膊擡不起來。”
我皺眉,正想轉身看看他的傷,忽然想起他剛剛在牀上抱着我的時候,那麼有勁。
現在就擡不起來了?
狗男人,故意裝呢。
不過,我還是拿起了洗手檯上的剃鬚刀、剃鬚泡沫,轉過身,面對他,幫他颳起了鬍子。
以前,我們還是夫妻的時候,都是我主動要幫他刮鬍子。
在我看來,這是夫妻之間很親密、很甜蜜的事。
傅言深雙臂一直圈着我的腰,時而看着鏡子,時而垂眸看着我,脣角染着狀似滿足的笑意。
颳了鬍子,他冷白俊帥的臉,又完美得不可挑剔,十足驚豔眼球。
我擠了收斂水在化妝棉上,輕輕地拍着他嘴角周圍,“我們今天該回京了吧?”
“這邊風景好、空氣好,在這度個假再走?”他問。
我轉身收拾檯面,“我有很多的工作安排,沒時間度假。”
突然發生這驚險的一出,我的工作節奏又亂了。
傅言深擁着我,“工作狂……你以前經常勸我勞逸結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