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緊他滿是鮮血的手,臉皺得緊極了。忽然她眉眼一鬆,就在陸琛以爲她要幫他更換紗布,或是開口安慰他的時候——
薄楚楚擡頭看他,“你把手舉起來,血能倒回去嗎?”
兩人對視良久。
陸琛注視着她澄澈的眼眸,一時間啞口無言。
沉默了半晌,他被她逗笑了。男人低了低頭,無聲地揚了脣角。幾秒鐘後,他重新擡頭看她,嘆了口氣:“血好像不能倒回。”
“你臉色更蒼白了。”
“因爲我在流血。”
“你說話聲音小了很多,沒力氣似的。”
陸琛垂眸瞥了眼右手,他平淡從容:“可能是因爲傷口裂開,產生了疼痛感。”
薄楚楚也順着他的視線看他的手,她又看了眼他的臉,“看不出來你疼。”
陸琛:“嗯,公主說我不疼我就不疼。”
薄楚楚沒理他。
她按鈴叫了個臨時阿姨,上樓打掃碎碗殘羹。
–
梁醫生十五分鐘後到了別墅。
薄楚楚去給他開的門。
進了客廳。
見到坐在沙發上,面色慘白如紙的陸琛,梁醫生三步並作一步,快步往他那邊走。
他放下手裏的醫藥箱,打開。
拿了剪刀和止血的藥粉。
先是剪開他的衣袖,隨後一點點剪斷被血染紅的紗布。
見陸琛眼神示意,梁醫生手上動作停了一下。他轉頭與背後的薄楚楚說:“薄小姐,您去拿一下止血粉,我帶的這點不夠。”
陸琛是醫生,家裏也算個小型醫藥庫。
就在二樓左起的第一間房裏。
薄楚楚知道位置。
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客廳。走的時候還看了眼陸琛的手,觸目驚心的傷口!
女孩身影完全消失。
梁醫生才開口說:“讓她站在這裏看清你的傷,或許她會更關心你呢。”
陸琛:“她膽子小。”
“是啊,就你膽子最大。”梁醫生嘲弄了他幾句,“不是交代過你要注意傷口,一個月內不要使用右手嗎?”
同是醫生,梁醫生不信陸琛不知道自己傷勢情況。
需要注意的事項,陸琛也比任何人清楚。
可以說他是故意提了重物導致傷口裂開,估計就是爲了薄楚楚。
都說京城醫院最年輕的陸醫生是難摘下的高嶺之花,那得看是誰去摘。
薄小姐站在那。
都不用伸手。
他能彎下莖稈枝條,落進她掌心裏。
“我記得你出國閉關做研究前,跟薄小姐關係很好。她時常來醫院探班,你們倆也總出雙入對的,現在情況好像不對勁,發生了什麼?”
“難道是因爲你出國時間太久,讓薄小姐空窗等了半年,所以她生氣了,掉頭跟別人跑了?”
梁醫生吃瓜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陸琛瞥了他一眼,“能不能專心換藥?”
吃不到瓜,梁醫生低頭去處理他的傷口。清理了血漬,上了藥粉,纏上紗布和繃帶。
梁醫生又說:“那你昨天怎麼不直接跟薄小姐說明情況?”
昨兒他特意跟醫生、護士以及警察叮囑,如果薄楚楚問起他的情況,就說他是輕傷,已經平安出院了。
多麼大公無私。
英勇救人都不求回報。
對於梁醫生的話,陸琛沒有回覆。
他昨天若是說了,薄楚楚最多走去隔壁房間看望他一眼,順道說句謝謝,然後就會跟席世一塊兒離開。
他不說。
之後讓院長透露給薄夫人,今天薄楚楚不就上門來看望他了嗎?
客廳外傳來腳步聲。
沙發這邊兩個人都收拾了情緒,梁醫生閉緊了嘴巴,認真處理着傷口。
薄楚楚拿着止血散過來,“這些夠了嗎?”
“夠了,有勞薄小姐。”梁醫生接了過來,“陸醫生衣袖被剪爛了,得換件新的。你現在不方便,讓薄小姐幫你去拿?”
“行,我去他臥室拿件新的。”
薄楚楚再一次離開了客廳。
女孩前腳剛走,梁醫生就笑了,“想不想讓薄小姐幫你換衣服呀?想不想讓薄小姐多心疼你一點,多照顧你一下呀陸醫生?”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
陸琛從他笑容裏看到了滿滿的心機。
男人何苦爲難男人。
https://palace-book.com/ 聖殿小說
陸琛:“有條件就提。”
梁醫生脣角的笑止不住,“我年底要晉升評職稱了,但是三篇論文還差點氣候。陸醫生趁着這個月休病假,幫我潤色修改一下?”
他說的是潤色修改。
沒說直接讓陸琛去寫。
已經是看在同事朋友的份上,對他的仁慈大方了。
陸琛抿脣,“行。”
梁醫生笑得合不攏嘴:“就知道陸醫生大方,我今天晚上就把論題全部發給你!”
–
十分鐘後。
聽着梁醫生的醫囑,薄楚楚腦子發懵。
她都覺得這不是醫囑,而是遺囑。
陸琛還能活嗎?
梁醫生:“……薄小姐您也不用太擔心,這一個月好好地休養,仔細照顧右手,不要提任何重物,等骨頭開始癒合,手就會慢慢好起來。”
薄楚楚‘哦’字還在嘴邊。
梁醫生扭過頭開始表演,“陸醫生,您就非得喝那碗湯嗎?明知道手受了重傷,還去端湯,那湯是金子做的,那麼珍貴?”
他演技真的很好。
之前陸琛就聽科室的護士說,薄御住過兩次院,病歷本都是梁醫生改的。
演得沈知意察覺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陸琛配合:“楚楚送來的。”
“是薄小姐送來的湯,你也要量力而行啊!還有桌上那牛乳茶,桃花酥,我都說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你說你夜裏不睡覺,熬什麼牛乳做什麼茶?大早上的不注意休息,跑去排一個小時的隊買桃花酥,是瘋了嗎?”
梁醫生提起醫藥箱起身。
一邊嘆氣一邊往外走,“你不在乎自己的手,別人沒辦法幫你在乎。再繼續這樣任性,下半輩子做殘廢吧。”
薄楚楚立在一旁,抿着脣不吭聲。
在梁醫生說話的過程中,她看了幾眼虛弱無力的陸琛,然後又看了眼遠處高腳桌上的牛乳茶和桃花酥。
她轉回頭,陸琛剛好擡頭。
不期而遇的對視。
陸琛先開口,“梁琦在說玩笑話,楚楚你別當真……”
“他說的都是假的?”
沒想過薄楚楚會這麼答。
他預料中,她應該會動容,再不濟也該同情他。
陸琛暗覺不好,眉心跳動了幾下,“是、是吧。”
“我知道了。”
薄楚楚應着。
她拿起包打算走,“既然他說的是假的,那你傷勢應該不重,我就先走了。我幫你叫了一個臨時阿姨,她會照顧你的起居生活。”
—
楚楚:“我是傻白甜,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