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吟霜不以爲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何況七殿下未必不想被你利用，這世上哪有成事之人只靠自己就能到達人生高度的？誰不是在利用和被利用之間徘徊？與其害怕別人利用，我更害怕沒有利用的價值。”
沈傲雪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從前對這個女人的定義就是爲愛而生，鉤心鬥角的形象，可如今看來，她倒是有頭腦的，只是不知道如此清醒的女人，對厲司寒是有幾分真心和假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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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她好奇心驅使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顧姑娘對王爺也有利用嗎？”
顧吟霜臉色不變，反而笑着低頭，神情並未閃爍，坦然說道：“我和他之間是有感情的，但說到利用……或許吧。”
她沒有明說，但沈傲雪卻已經瞭然於胸。
看來，比起三公主的純情，顧吟霜的確是帶着目的的。
從王府離開，沈傲雪便回到了濟世倉，春桃等人在門外站着，見她回來都面露爲難。
“姑娘。”春桃上前攔住她的腳步，“您還是不要進去了，有些事眼不見爲淨。”
“怎麼了？”
“沈家人又來了，還真是陰魂不散呢。”
“是哪個？”
“沈如瀾。”
“他？呵，她一個人來我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派人給他丟出去，難受的又不是我。”
說罷，沈傲雪擡腳往屋裏走去。
沈如瀾見她回來，立刻站起身來露出一臉不悅。
“你還知道回來？身邊的人也沒有一個伶俐的，我坐了這麼久連口茶都不給倒，你平日裏都是怎麼管教他們的。”
面對他劈頭蓋臉的指責，沈傲雪並不着急，她剛剛解決了一個敵人，收穫了一個好主意，心情很不錯。
於是淡淡一笑，轉身吩咐道：“春桃，還不快給沈家二少爺上茶。”
沈如瀾見她態度還算不錯，冷哼一聲坐在椅子上，眼底依舊帶着倨傲。
說實話，沈傲雪也不知道他在傲慢什麼。
論樣貌他沒有沈如風俊逸瀟灑，論才華也算不上京城前幾，論腦子更是一塌糊塗。
可偏偏越無知越驕傲，這大概就是頭腦簡單的人吧。
沈傲雪嗤笑一聲，在一旁坐下。
“你笑什麼？”沈如瀾問道。
“沒什麼，不知道二少爺專程過來，是爲了什麼呢？”
“我就想知道，你爲什麼不肯回家？”沈如瀾很是費解瞪着她，“父親母親都已經給你臺階了，你非但不領情，還把老祖宗送到了大伯家裏！”
沈傲雪也很想和沈家這羣人坐下來好好交談一番，如今沈如瀾不發瘋，倒是個機會。
不過她之前怎麼也想不到，第一個肯跟她好好溝通的沈家人會是這個最易怒最暴躁的沈如瀾。
深吸一口氣，沈傲雪淡淡說道：“你問我爲什麼不肯回家，那我也想問問，家是什麼呢？”
沈如瀾蹙眉：“當然是沈家！”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怎麼不是你的？你就是咱們沈家的女兒，千真萬確！”
“有血緣關係就是家嗎？那沈無雙是不是要回到鄉下的家裏？”
“你這是胡攪蠻纏！”
“當然不是，對於任何人而言，有愛的地方才有家，我不知道沈翊對沈無雙是出於什麼，但陳美玉愛沈無雙，你和沈如風也對她疼愛有加，所以沈家是她的家，不是我的家。”
“哼，說來說去，你還是嫉妒雙兒，認爲是她搶走了屬於你的關愛。”沈如瀾不屑道。
“沈如瀾，有沒有人說過你腦子很不清楚，直白點說，就是蠢。”沈傲雪眼底閃過嫌棄。
“你……你才蠢！”
“呵，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你們當初那我找回沈家，是真心的還是爲了給沈無雙解身上的風寒之毒，你心裏難道沒數嗎？”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選擇接你回家了。”
“如此我就要感恩戴德嗎？十四年，你可知道我過的什麼樣的生活？”
“不就是苦點兒累點兒餓點兒嗎？你不也好好地長大了？”
“說得輕鬆，沒苦在你身上、累在你身上、餓在你身上甚至是疼在你身上，所以你才會如此輕蔑。”
“那些都過去了，我們就不能往前看？你已經回到沈家了，爲什麼不能放下那些仇恨，跟我們成爲一家人呢？”
“難道我沒有努力過嗎？剛回來的時候，我曾真的放下所有芥蒂把你們當做我的親人，可你們是怎麼做的？你們莫名其妙地仇恨我，覺得我回來就是想搶走了沈無雙的家，所以你們各種抵制我，你體會過那種親人偏心旁人的滋味嗎？”
“我……”沈如瀾第一次被她質問得有些啞口無言。
這些話他以前沒想過不是真的想不到而是下意識的忽略。
人都不會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更會逃避對別人的虧欠和愧疚。
所以，當沈傲雪把這些話擺在明面上時，他有種裝不下去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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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沈如瀾煩躁不安地揮揮手，“別再說這些了，矯情得很，我今日來找你就是因爲父母太傷心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到沈家。”
沈傲雪冷笑一聲：“爲了讓你的父母開心，所以就來命令我支配我？沈如瀾，你覺得自己有資格嗎？”
“我是你二哥，我怎麼沒資格了？”
“二哥？除了血緣關係，你對可有過一個兄長該有的樣子？你關心過我，在乎過我嗎？你有把對沈無雙的關注分給我一星半點嗎？沒有！既然沒有，你哪來的資格做我的兄長？”
“我……”
沈如瀾徹底愣住，半晌都難以反駁，一時間只覺得羞愧萬分，可又不想低頭，只能惱羞成怒。
“你……你就是小肚雞腸，愛回不回，沒有孃家撐腰，你以爲嫁給厲司寒能好過嗎？以後你肯定會後悔的！哼！”
說完，沈如瀾起身大步流星的地負氣而去。
春桃端着茶水站在門口，一臉迷茫：“姑娘，這茶……”
“到倒了，他不配喝。”沈傲雪冷着臉說道。
“啊？那太可惜了。”春桃一臉惋惜，“奴婢等人可給他加了好多料呢，光鹽就有三勺！”
聞言，她糟糕的心情瞬間豁然開朗，被這小丫頭逗得咯咯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