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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入戶。
房間香爐中的薰香青煙冉冉上升。
這香凝神靜氣,助眠安枕。
坐在牀邊陪護的薄楚楚打了好幾個哈欠,不知不覺就靠在牀沿睡着了。
牀上的陸琛睜開眼。
他坐起身,拔了手背上的注射針。掀開被子下牀,繞過牀尾走到薄楚楚那一側,彎下腰將人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
平穩地放在牀上。
給她蓋好被子。
陸琛凝着她的睡顏,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她是蜜糖罐里長大的,就像顆糖果。跟你好的時候,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她是小迷妹,是捧場王,是追在身後的小尾巴。
也是一束光。
一束帶着滿滿愛意的光芒。
彷彿能填補任何缺陷,能修復各種傷疤。
“咚咚!”
輕度的敲門聲。
陸琛回過神,再次給薄楚楚掖了掖被子,才轉身離開臥室。
梁醫生站在臥室門口。
跟着陸琛離開臥室前,他掃了一眼牀邊醫用架子上掛着的藥瓶,還剩半瓶藥水。
另外半瓶已經進陸琛血液裏了。
他就知道!
陸醫生掉進了愛情的陷阱,現在腦子不好使。換做以前,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到葡萄糖藥水裏摻雜的其他藥劑呢?
到了客廳。
兩人先後在沙發上坐下。
看着對面臉露病態,神色清冷的男人,梁醫生:“陸醫生,你這燒明天早上是退下來,還是不退?我好提前編造劇本。”
是了。
中午陸琛要梁琦幫忙,幫的就是‘發燒’這個忙。
燒是假的。
晚上輸的藥水都是對人體無害的葡萄糖。
不等陸琛說話,梁醫生笑道:“我看你這樣子是不打算退燒了,薄小姐在牀邊守了你一晚上,心裏是不是很開心啊?”
陸琛沉默不語。
但梁醫生還是眼尖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悅色。
還有他本能摩挲指腹的細微動作。
“你喜歡她,爲什麼不直接跟她說呢?像電視劇裏那樣,抱一束花去表個白,人不就是你的了嗎?”
陸琛神色不明,“我拒絕過她。”
“真造孽!”梁醫生拍大腿,“你當時是怎麼想的拒絕薄小姐啊?”
他當時是怎麼想的?
陸琛也不知道。
他回京城,本心是爲了沈知意。學成歸國,有了本事,帶着兒時那點執着念想,想把沈知意追到手,跟她在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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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那年被戰氏夫婦收養,他的人生只有醫學研究。
做不完的試驗,寫不完的論文,還有受不完的冷眼。
在他獲得國際專利之前,戰公館的人都是看不起他的。戰氏夫婦栽培的養子衆多,他是裏面最沒背景的一個。
只有戰梟偶爾關心他一下。
其餘時間,他沒感受過任何人情,活得就像一個機器。
這種環境之下,人變得沉默寡言。越是壓抑,他越是回憶起曾經,童年時期有父母、有小知意陪伴的日子。
他想回到那段時期。
所以他的人生就是:功成名就+娶沈知意。
回到京城,他只把目光放在沈知意身上,只對沈知意上心。
誰知中途發生了意外,他失智了。
薄楚楚跟他告白的那天,他腦子很亂。就在他要去接受她那束雛菊的時候,麓山山腰響起了沈知意車子的聲音。
他驟然回過神。
腦子還沒轉過彎,嘴已經先一步拒絕了薄楚楚。
他是爲了沈知意回來的。
他該喜歡且始終堅定喜歡的人是沈知意。
不應該是別人。
“……”
見他遲遲不說話,梁醫生又問:“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陸琛擡眸,“不知道。”
“我現在告訴你,你是喜歡薄小姐。你手臂受傷、見到席先生煩躁、騙她發燒手段下流……”
陸琛瞥了他一眼。
梁醫生張了張嘴,改口道:“……給她挖坑等等,都是因爲你想留住她。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跟她說明白,表白懂嗎?表白。”
陸琛看着他,沉默。
空氣安靜了將近半分鐘。
梁醫生氣笑了,他都被他整沉默了。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一邊嘆氣一邊起身,“我先走了,明天還要配合你演戲呢。對了,等會兒你回房間繼續輸液,別穿幫了。”
陸琛點頭,“知道。”
從病房出來,梁醫生合上門。
實習生走到他身旁,“您去查房,陸醫生情況好些了嗎?”
“還在發燒呢。”
“要是高燒一直退不下來,就危險了。”實習生嘆氣。
梁醫生點了點頭。
確實危險。
性格原因,陸琛喜歡把事情放在心裏,想東西也想得很複雜。他可能要把心裏不清楚的事情全都弄明白,才會去表露心跡。
等他弄明白,薄楚楚的孩子也許都能下地跑了。
關鍵時刻。
還得他出手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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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薄楚楚買了早餐上樓,進到病房。
卻沒看見陸琛。
她喊住剛進門的護工,“陸琛人呢?”
護工愣了一下,然後走去客廳,屋子裏空蕩,沒有人影,“我出門的時候陸醫生還坐在沙發上,他在輸液……”
薄楚楚放下保溫盒就往房間外走。
恰逢這時梁醫生進門,見她火急火燎的樣子,連忙問:“薄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陸琛不見了。”
聞言,梁醫生面色一僵。
男人滿眼恐慌。
他捏緊雙手,朝薄楚楚說:“壞了!可能是高燒不退,傷到了腦部神經,人喪失了意識不清醒了!”
“小劉!趕緊讓人調監控,看陸醫生去哪裏了!”
傷到了腦部神經。
人不清醒了。
這兩句話在薄楚楚腦子裏盤旋了幾圈。
她推開身前的梁醫生,大步往外走了。一面走一面給薄欽打電話,“爸爸,我把陸琛看丟了。您聯繫局廳的叔叔,讓他們派人幫忙找。”
“梁醫生說他發燒燒壞了腦子,喪失了意識,不是正常人了。萬一要是掉到什麼下水道,掉進人工湖裏……”
梁醫生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望着薄楚楚進電梯。
實習生:“梁醫生,安保剛剛傳來消息,說陸醫生十分鐘前下了樓,開車離開了醫院,咱們要不要去找啊?”
“不用,沒什麼大事。”
人在酒後會做出不受理智約束的事情,酒精會麻痹神經。
昨晚那支藥水的效果跟酒精差不多。
放棄抵抗,喪失理性。
產生輕微幻覺。
他就不信在這種程度下,陸琛還不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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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琛:呵呵,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