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颯颯,顧颯颯……
她不停在心裏唸叨並且仔細思索這個名字,大腦裏模模糊糊,像是瀰漫着一片白霧,什麼都想不起來。
不一會兒,穿着白大褂的男醫生,手指撐着她的眼皮,用手電筒照了照。
她被護士扶着坐起。
醫生和藹地問:“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她:“不記得。”
醫生:“還記得自己有什麼親人,或是朋友嗎?說出幾個他們的名字來。”
她仔細思索後,平靜地回答:“一個都不記得。”
“這是幾?”醫生豎起一張手,指縫張開。
“5。”
“這是幾?”
“3。”
醫生問了她一系列的問題後,看着她和顧颯颯,“初步懷疑是摔倒後失憶了。”
摔倒,失憶……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摔倒的,接收這個信息,內心平靜無波,沒任何感覺。
“醫生,怎麼會這樣?她就是在浴室摔了一跤,怎麼就失憶了呢?連我她都不記得了。”顧颯颯的聲音裏帶着哭腔,難過地問。
雖然這是故意演給葉眠看的一場戲,讓她以爲自己是摔倒失眠的,而不是被人爲催眠刻意抹去了我全部記憶。
但是,想着葉眠現在真的完全不記得自己,當她這個相識十幾年的好姐妹是陌生人,顧颯颯是真的難過。
醫生出去後,她坐在牀沿,邊擦眼淚,邊說:“你叫葉眠,葉子的葉,睡眠的眠。今年27歲,前天你在自己公寓洗澡的時候,摔了一跤就昏迷了,剛剛醫生的話,你也聽到了,懷疑你是失憶了。”
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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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葉眠。
“我叫顧颯颯,我們是十幾年的閨蜜,小美人,你個沒良心的,你怎麼能把我忘了?”顧颯颯說着說着,眼淚又從她美豔的眸子裏滾落。
她的頭朝葉眠的肩膀親暱地靠去。
葉眠眉心輕蹙,朝着一旁挪了挪身子,躲開她。
她躲開她了,看她的眼神陌生而疏離,完全把她當陌生人。
顧颯颯心臟一扯,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心裏依然難受。
她平復心情,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看,這是我沒錯吧?這是你。”
葉眠看着照片,才知道自己的長相,只是看着一張張照片,她想不起任何,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但她明白,眼前這個顧颯颯確實是她的閨蜜。
過了一會兒,她平靜地問:“我的父母、家人呢?”
顧颯颯告訴她,她的身世,以及她和靳家的關係。
她剛說完,葉眠只見一對陌生的男女抱着鮮花、拎着果籃進來。
男人穿着黑色高領毛衣,外搭深灰色長風衣外套,身材高大,麥色的俊臉,眼窩深邃,五官立體,氣質成熟,很有城府的樣子。
女人看起來上了年紀,穿着呢大衣,長髮盤起,氣質端方優雅。
葉眠想不起來他們分別是誰我。
“眠眠,我是姑姑,靳淮素,你還記得嗎?”靳淮素在牀沿坐下,就要握她的手。
葉眠立刻避開。
靳淮素鼻尖一酸,不敢再勉強她。
她心酸地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這一年多裏,她和靳家的關係才熟絡起來,現在,又回到了原點。
靳爺看着自己的大侄女,不認識他這個叔叔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她被催眠前,喬湛北找過他,他當時不肯答應的。
但看着這丫頭精神狀態瀕臨崩潰的地步,他也於心不忍。
靳淮安看着葉眠,和藹道:“眠眠,等你出院了,叔叔來接你回家住。”
葉眠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們離開後,病房只剩下她一個人,世界安靜下來。
她下了牀,走進衛生間,鏡子裏映出她的臉,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臉。
她懵懵地站在那,心裏很平靜,雙眸一直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想着得先把自己給認識明白再說吧。
醫院過道盡頭,男人立在扶攔邊,深邃的黑眸,注視着遠方的天際線。
顧颯颯一陣風似地走來,看着喬湛北孤寂的背影,揚聲道:“她現在誰都不認識,把我當陌生人,我抱她,她都不讓。她姑姑握她的手,她也不肯,好在情緒穩定,十分淡定,丫沒心沒肺的。”
聞言,喬湛北沉默許久,才側過頭,開腔:“沒心沒肺……挺好,她也解脫了。”
顧颯颯想起葉眠失憶前的狀態,也只能認了,“我沒跟她提你,提喬家,也沒提喬喬。”
這是喬湛北叮囑她的。
喬湛北點點頭,沒說什麼。
葉眠在醫院又住了兩天,這兩天,除了顧颯颯,她誰也沒見。
來看她的,也都是靳家人。
聽顧颯颯說,她之前和姑姑、叔叔、奶奶的關係,跟親戚差不多,她不見他們,心裏也沒什麼負擔。
見,也都還是陌生人。
她不想面對一個又一個的陌生人。
“小美人,出院手續辦好了,你收拾好了嗎?”顧颯颯拿着繳費單走進病房,邊揚聲問。
葉眠彎着腰,正拿包,病牀牀鋪被她收拾得整整齊齊。
據顧颯颯觀察,即使失憶,她還是個講究精緻,熱愛生活的人。一些生活習慣也沒變,聽時彥深說,大部份習慣,屬於肌肉記憶。
葉眠:“好了,走吧。”
兩人很快出了病房,進了電梯。
醫院一樓大廳,人羣熙熙攘攘,全部都是陌生的臉龐,空氣中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拎着包,目視前方和顧颯颯並肩走向門口。
不經意間,她看到人羣裏,一道鶴立雞羣般,氣質不俗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穿着長風衣,右手握着手機,貼在耳畔,邊朝着這邊走來,邊打電話。
膚色冷白,劍眉英挺,眼眸深邃,彷彿偶像劇裏走出的男主角。
很帥。
葉眠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隔着人羣,喬湛北接觸到葉眠的視線,他喉嚨發緊,定睛看向她。
她剛剛在看他,會不會是認出了他?
只見她已經收回了視線,隨着人羣朝這邊走來,他也機械地往前走着,與她的距離越來越近。
穿着米白毛呢大衣的女人,拎着包,肩膀擦着他的肩膀,從他身邊路過。
她頭也沒回地走了。
喬湛北心臟狠狠一絞,驀地轉身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