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把江老爺子問懵了。
江成璟幾個月不回一次家,就是回了,也是擺着張臉,坐不了多久就要走。
別說是見他笑,就是見他金面都難。
琮兒再問:“江爺爺,你不想自己兒子每天開開心心的嗎?”
“好小子,老夫說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小小年紀伶牙俐齒,當心長大了禍從口出。”
琮兒:“爲了孃親,就是再難再苦的話,我也要說!”
只這一瞬間,海雲舒覺得自己的含辛茹苦沒有白費。
江老爺子陰沉着臉:“海娘子,你這兒子出息啊,這是像誰呢?瞧你平時心平氣和的,不像你啊,還是說你的恭順都是裝出來的?”
“伯父,琮兒還小,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孩子不懂事,就是大人沒教好。”
琮兒立刻反駁道:“子不教,父之過。江爺爺若不同意就應該規勸自己的兒子,大庭廣衆之下爲難我孃親,真沒風度。”
“你這小鬼怎麼跟長輩說話的?”
“我不叫小鬼,我叫海琮。有我在,就不許任何人詆譭孃親。”
江老爺子拿起架子,明譏暗諷:“有些人就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紅豆才能配相思,綠豆只能配王八,紅綠不分,惹人笑話。”
琮兒腦筋轉的快:“相思一文不值,王八二兩一隻,嘴上說的東西不如吃到肚子裏來得實在。”
“你……”江老爺子本來還想再說,被旁邊的老夫人拉着了。
“你拉我幹什麼?難道你想讓兒子娶個帶拖油瓶的回家?咱們江家的臉還要不要?”
江老夫人比着手語——比起兒子,我覺得你現在更丟臉。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兒,跟個半身高的娃娃鬥嘴,也真是奇了。
“嘿,我說你這個老太婆,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作對……”
見江老夫人頭也不回的走了,老爺子也只好甩甩袖子,氣哼哼地追上去。
臨走也不忘唸叨:“什麼家教?就這種人還想進我江家的門兒?做夢。”
琮兒衝着他做鬼臉。
見人走遠後,他才拉着海雲舒,問:“孃親,那個爺爺爲什麼不同意孃親和江舅舅在一起?是因爲琮兒嗎?”
海雲舒摸摸他的頭:“你想多了。琮兒這麼討人喜歡,怎麼會是你呢?”
“琮兒又不傻,他明明就不喜歡我。”
孩子,遠遠比你想象的要聰明。
海雲舒安慰:“那是他沒有眼光。娘不是說過,你不可能讓每個人都喜歡,咱們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嗯!可是……琮兒還是想知道,孃親這麼好,他爲什麼不同意。”
海雲舒解釋道:“你看,有些人就像天上的燕子和水裏的魚兒,它們都很好,都很自由,但是兩個世界的人,永遠不可能有交集,也不可能在一起。”
“不是這樣的!”琮兒不這麼認爲:“燕子可以點水,魚兒也可以躍出水面,只要它們努力,就可以在一起!”
這一刻,海雲舒也被琮兒感動了。
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懂得努力的可貴,願意爲了看似不可能的事竭盡全力。
“孃親,你怎麼哭了?”
“孃親不是哭,孃親是高興。”
琮兒用小手一點點抹掉她眼角的珠子:“孃親,你別傷心,琮兒永遠都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好……”海雲舒緊緊把琮兒摟在懷裏。
她在菩薩面前,虔心的祝禱——願琮兒一生順遂,遠離苦惡。
爲此,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
這幾天,海雲舒把心思都放在了簡郡王的身上。
他聲稱是琮兒的親爹,若真如此,也得找到足以說服人的證據。若是他故意搗鬼,想必背後還藏着不可告人的祕密。
此事對於海雲舒來說,實屬不易。
簡郡王畢竟是皇親國戚,想要查清他的底細,還是得費些功夫。
鶯歌將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彙報:“主子,簡郡王確實參加了那晚程家的宴席,也確實與一個女子發生了關係……”
“說下去。”
“當時他以爲是個婢女,還託人到程府找過,只不過沒找到,就放棄了。找人的事,奴婢查證過,有兩個幫忙的人都是這麼說的。”
海雲舒問到關鍵所在:“找人,總得有特徵的找吧?”
“主子英明,當時她們找人,說那女子眼角有顆淚痣。”
很明顯,海雲舒沒有這顆痣。
也就是說,跟簡郡王發生關係的女子根本不是她,而他明知內情,卻故意娶她爲妻。
一定還有更大的陰謀。
海雲舒:“再查。務必要找到那個有淚痣的婢女。”
“主子放心,咱們海氏商會的夥計們,也都不是吃乾飯的,殺人放火咱們不幹,找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事情有了進展,海雲舒也稍稍安心。
“琮兒呢?”
“琮哥兒去攝政王府了。”
這孩子奇了怪了就粘江成璟。
“下回再下這麼大的雨,就別讓他出門了。”
“奴婢遵命。”
因是放了假,琮兒上午在家做功課,下午就喜歡跑到攝政王府去粘着江成璟。
可一連三天,江成璟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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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天降大雨。
琮兒依然沒放棄,仍是把功課做完後,藉口出門玩,偷偷溜去攝政王府。
對於琮兒的舉動,海雲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小孩子喜歡誰,不該被大人的恩怨左右。一個合格的母親,不應該去泯滅孩子的天性,而是應該自己去解決問題。
琮兒對於去攝政王府輕車熟路,第四天,他終於把江成璟給等到了。
因一直被雨淋,琮兒站在門口只打噴嚏。
冬天的雨冷的刺骨,江成璟叫人給廂房裏多添了個炭盆,又給琮兒換了身乾淨清爽的衣服。
“還冷嗎?”
琮兒打了個哆嗦:“不冷!”
他舞着小手,先是繪聲繪色地講着自己是怎麼跟簡郡王做鬥爭。
“江舅舅,你不知道當時情況有多危急,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孃親都要被他拐走了。”
“是嗎?”
“當然啦!”
“可我怎麼聽說有人使苦肉計被拆穿了,在家直哭鼻子呢?”
琮兒見瞞不過了:“啊?你都知道啦?”
“還不是你小子,嘴像老太太的褲腰帶一樣松,說什麼我也帶你去過青樓,你孃親把我堵在屋裏,狠狠臭罵了一頓。”
“你倆吵架了?”
琮兒擺手:“我不信。我孃親脾氣最好了,我惹了麻煩,過不了半天她就捨不得生氣了。”
“你是你,我是我,能一樣?”
要讓海雲舒把天下的人排個號,她兒子絕對是第一個。
“沒關係,放寬心,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