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儀式結束後,裴凜很快離開了大堂。
等婚宴結束,南洛笙出來時,在後面噴泉處遇見了本該早已離開的裴凜。
他手中輕輕轉動的,仍舊是那隻玉墜。
南洛笙目光在那隻玉墜上停留幾秒。
在她出現的同一時刻,裴凜便朝她看了過來。
往前走了兩步,南洛笙指了指他手中的蝴蝶玉墜。
“這是從哪裏來的?”
裴凜掌心攤開,露出那隻蝴蝶玉墜的全貌,“這個麼?”
他輕勾了下脣。
眸色明顯柔軟幾分。
“好像是失憶前就有的,四年前,在我醒來時,這隻玉墜就在身上。”
“雖然不記得曾經發生過什麼,但隱約有種直覺,這個玉墜,是很重要的人留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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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我也一直在試圖尋找那個人,可始終沒有頭緒。”
說罷,他將玉墜往前遞了遞。
神色中,是幾分明顯的希冀。
“這個東西,好像是女孩子用的,南小姐出身顯赫,認識這玉墜嗎?”
南洛笙眸色輕顫。
心底翻江倒海。
這隻玉墜,她怎會不認識。
那是曾經,他親手從她這裏拿走的。
南洛笙剛留學那會兒,遇到了不少排擠和敵對,她遇到宋澈的第一天,正被一個染着紅頭髮的女混混堵在學校走廊。
那女混混剛一過來,就貪婪地拽住了她包上的蝴蝶玉墜,想據爲己有。
然而就在那時,正準備回家的宋澈從走廊的另一側出現。
許是見了太多這些女混混欺壓新同學的場面,宋澈並沒有漠視離開,而是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說來也奇怪,那些囂張跋扈的女混混,在看到宋澈後,明顯蔫了氣勢,像是見到了什麼懼怕的人。
爲首的那個紅髮女混混,像燙手山芋似的扔下了手中剛拽下來的玉墜,快速離開了走廊。
在她們走後,宋澈彎腰從地上撿下那隻染了灰塵的玉墜。
他將玉墜上的灰塵仔細擦乾淨。
伸手遞給了她。
夕陽餘暉中,教室走廊上已是一片靜謐。
那是南洛笙第一次見到宋澈。
也是在異國他鄉感受的第一縷溫暖。
她抿脣說了“謝謝”,正想接過,他卻將手往回收了一分。
眉眼溫柔含笑,半開玩笑地說:
“沒有些實質性的感謝?”
南洛笙輕怔,隨後目光在面前白襯黑褲的少年身上掠過。
南洛笙自小便和名牌奢侈品打交道,自然能看出來,宋澈身上穿着的,只是普通衣服。
她收了打算接玉墜的手。
看着那玉墜,想了想,說:
“那這隻蝴蝶玉墜,就當謝禮吧。”
宋澈原本只是在開玩笑,聽到她這話,微微意外兩分。
他摩挲了下玉墜,哪怕對這些奢侈品瞭解不多,也能看出來這玉墜絕不是地攤貨。
瞥到他視線,南洛笙說:
“這種玉墜我這裏還有,那隻就當作感謝的謝禮吧。”
出乎南洛笙的意料,在她說完後,宋澈勾着脣角,真的收下了這隻玉墜。
“以後我保護你,她們不敢再找你麻煩。”這是他收下玉墜給的承諾。
彼時南洛笙並沒有在意,這種異國他鄉欺壓新學生的事時有發生,她當時已經打算着回國,可自從那天宋澈幫過她之後,那些女混混,再也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
反而是宋澈,經常幫她。
更是常常帶着她在學校的附近尋找當地的美食和美景。
更是一再幫她找繪畫的靈感。
……
見她盯着玉墜沉默,裴凜彎了彎脣,又問了一遍:
“南小姐認識嗎?”
南洛笙回神。
她無聲深吸了口氣。
目光上移,落在裴凜臉上。
“你很想找到送你玉墜的那個人嗎?”
“挺想的。”裴凜看着她說。
“我有種感覺,這是我很重要的一個人送的。”裴凜語氣多了幾分溫柔,像極了曾經的宋澈。
南洛笙眸色孱動,耳邊溫潤清冷的嗓音繼續傳來:
“這種明顯女孩子喜歡的配飾,我想,那個人或許是女朋友吧。”
他忽而擡眸,目光看似隨意,實則幽深地落在南洛笙身上。
“分開了這麼多年,不知道她現在還好不好,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喜歡上別人,還是很想找到她的。”
南洛笙心頭澀澀的。
她沒有承認她的身份,反而是問道:
“那如果,她喜歡上別人了呢?”
她聲音很輕,對上他的視線,一字一頓開口:
“你還願意找她嗎?”
兩人目光相對。
彼此眼中的情緒都看得分明。
兩秒後。
裴凜率先錯開目光。
他把玩着那隻玉墜,輕笑着說:
“或許有這種可能吧。只是,萬一她還在等我呢?”
“南小姐可能並不能感同身受,對於一個孤兒來說,我珍惜、更貪戀每一分感情。”
他視線緩緩停在她身後的方向。
脣角漸漸暈開一抹弧度。
“正比如,親情。”
在他話音落地後,很快,自身後襲來一股力道,圈在了南洛笙的腰上。
裴時晏連招呼都沒和裴凜打。
他的所有注意力,全在南洛笙身上。
“累了嗎?”他問,“我送你回去。”
南洛笙轉過身,避開了裴凜如有實質性的目光。
她對着裴時晏點頭,“走吧。”
裴凜也沒攔她。
就那麼定定地站在那裏看她。
對於他這種目光,裴時晏眉頭微擰。
然而南洛笙在身旁,他什麼都沒說。
擁着懷裏的人便離開了這裏。
……
南洛笙並沒有回頭。
自然也沒發現,身後裴凜的眼神,漸漸冷暗。
……
回去的路上。
裴時晏親自開車。
南洛笙坐在副駕。
兩人都沒有說話,車裏靜的只剩外面時不時的鳴笛聲。
在最後兩個路口時,裴時晏靠在背椅上,看着前面的紅綠燈,口吻如常地問她:
“裴凜就是宋澈,對嗎?”
訂婚宴上,南洛笙的異樣,他看得清清楚楚。
在那一刻,裴時晏就知道了,裴凜就是宋澈。
那個都說在四年前便離世的人。
南洛笙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是稀薄的。
稀薄到,彷彿有種隱隱的窒息感。
她輕垂着眸,在前方紅燈即將變綠時,輕聲開口:“是。”
簡單的一個字,彷彿抽空了南洛笙所有的力氣。
也讓裴時晏眼底最後的一分奢望化爲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