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前在鄉下的時候就經常聽到師父提起，說什麼“若是能說服修羅門助力，必將更快完成大業”之類的話。
不過這些話她到現在也不太清楚是什麼意思，只隱約覺得師父身上一定有很多祕密。
暮寒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的路，突然好奇地問了一句：“你爲什麼不直接把那孩子買下來？”
客棧那三個人一看就是貪財之徒，明明用錢就能解決的事，她何必演那麼一處戲。
沈傲雪解釋道：“那三個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兒，我若表現的善心大發，他們一定會趁機獅子大開口，而且，我也不想便宜了那三個人渣，我的錢惡人一文都別想得到。”
“僅僅是如此嗎？”
“還有一點，我怕明珠萬一不肯跟我走，還想要去找她的孃親怎麼辦？她孃親一定還會再把她賣回客棧換錢，如果我讓明珠身上背了打碎玉佩的麻煩，客棧那三個人未必敢把她留下，畢竟誰願意招惹一個麻煩呢。”
“你的思慮確實周到，可我不太理解，一個非親非故的小丫頭，也值得你如此嗎？”
“七爺，我有個心願。”沈傲雪突然正色看着他，那雙盈潤璀璨的眸子裏彷彿蘊藏着星辰大海，充滿無限希翼的光澤。
“說來聽聽。”他饒有興致地問。
只見少女莞爾一笑擡眼看着天空，嬌嫩的櫻脣一張一合說出了一句讓他永生都難以忘記的話。
“我想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拯救這世間的女子。”
“爲什麼不是百姓，單單是女子？”
“單單是女子我都未必救的過來，做好事也不能太籠統，否則什麼都做不好，還不如一心一意找到自己的目標。”
“可爲什麼是女子？不是孩子或者老人？”
“你有沒想過，無論是年幼還是年老，其中更加薄弱的無非就是女子，我在鄉下的時候見過許多人家一連生了三個女娃，再生一個就要淹死，非要生出一個男娃才肯罷休，而且那些僥倖活下來的女娃也是從小幹活，吃不飽穿不暖。”
“等她們好不容易長大了，便被家人匆匆嫁出去換聘禮給男娃娶媳婦，成了家的女子更要起早貪黑洗衣做飯照顧丈夫、公婆、孩子，即便如此還要忍氣吞聲，稍有不慎就會被打被罵甚至被趕出家門，一直被壓榨到她們老的動不了的時候。”
“可惜，老了又如何？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會成爲一個像他們父親那樣兇悍的男人，女兒則繼承她的苦難，去別人家裏重蹈覆轍。”
“所以我覺得，這世間的女子不應該活成這個樣子，她們可以有更好的出路。”
暮寒有些被震撼，他沒想到她竟然會想到這麼深的地方去。
而且，他做爲男人雖然從不會欺壓女子，但也沒想過女子們所遭遇過的不公。
這讓他想起自己的母妃，曾和沈傲雪有過一樣的心願。
她曾說過，等到收復北蠻，就在北疆建立女子學堂，讓所有女子能讀書識字知理。
可惜，她母親沒能等到實現理想的那一日就隨着父親死在了戰場。
這或許是他母妃的遺憾，但絕對不會是沈傲雪的遺憾，他會盡全力幫她，支持她。
“你若是想做，便放手去做，我會在你身後的。”
他淡淡一句卻讓沈傲雪心中燃起無數的火花，她低頭淺笑，神色之中露出一抹少見的羞澀。
……
馬車行駛的很穩，終於在夜幕降臨之前抵達了臥龍山莊。
看着眼前牌匾上四個大字，沈傲雪充滿疑惑。
“我們不是要去修羅門嗎？怎麼會到臥龍山莊？”
江湖中有四大山莊，爲首的便是以臥龍劍著稱的臥龍山莊。
莊主可是兵器排行榜上蟬聯十年的第一劍客，至今都無人能敵。
暮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往裏走去。
沈傲雪見狀也不好再多嘴，拉着沈明珠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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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就這樣前後腳走進了臥龍山莊的大門，一路上都沒有半個莊衆出手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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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寒來到這兒彷彿跟回家一樣隨便。
他們來到最中央的主屋，已經有一衆人站成一派等候多時。
爲首者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臉上帶着面具，看不清五官。
他看到暮寒後，便佝僂着身軀走上前去行禮，恭恭敬敬地說了一句：“臥龍山莊甯浩恭迎門主。”
沈傲雪驚得下巴都快掉了，滿眼難以置信地盯着那位老人。
傳說中臥龍山莊的莊主甯浩竟然是一位白髮蒼蒼的須臾老人？
這怎麼可能！
就這瘦巴巴的小身板兒，別說第一劍客了，第一樹枝子還差不多。
似乎察覺出她眼底的神情，暮寒回頭耐着性子解釋道：“對外，寧伯是臥龍山莊的莊主，可實際上，我才是。”
這倒是讓沈傲雪出乎意料了，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不會吧？”她心裏產生懷疑。
“不信？”
“怎麼信？從你手上的皮膚來看，最多也就二十幾歲，十年前就是天下第一劍的人，怎麼會是你呢？”
她的懷疑合情合理，可暮寒卻笑了起來。
“呵……”
“你笑什麼？”
“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劍的確是寧老，但現在是我，這不過是爲了迷惑外人，讓他們更加猜不透莊主的身份罷了。”
“原來如此，這樣解釋就合理多了。”沈傲雪瞭然的點了點頭。
這的確像是暮寒這種人的形式法則，總是充滿神祕，讓人難以捉摸。
“進來吧。”
沈傲雪拉着沈明珠跟隨暮寒走進大廳，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甯浩一揮手，便有丫鬟上前奉茶點。
“餓了一下午，你先吃點東西墊一墊肚子。”沈傲雪寵溺地拿起一塊點心遞給沈明珠。
那孩子怯生生地雙手接過，然後小心翼翼地吃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狗，惹人憐惜。
甯浩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們兩個，面具之下的雙眸透着滄桑與不悅。
他坐在副位，低聲問道：“不知門主此次回來，所爲何事？”
暮寒看着沈傲雪，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下意識地回答道：“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