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平靜，林夏就越是說不出話。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之，好像萍萍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能讓人挪不開眼，也有種讓人發憷的氣勢。
兩隻手縮在一起攪動許久，林夏想了想，最終咬了咬牙，說，“我很抱歉，這些年從來沒有爲師父做過什麼，他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我唯一能想到彌補他的，就是讓他在最後的時光和心愛的人見上一面。”
緊咬下脣，林夏有些慌亂，但還是解釋道，“師父終身未娶都是爲了你。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你跟他的事。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可請你看在我作爲一個徒弟，想爲師父做些事情的份上，幫幫忙。只要你答應，什麼條件都可以。”
說完後，萍萍沒有回答。屋子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林夏跟笑笑對視一眼，兩人都默不作聲，靜靜的等待着萍萍的回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屋子裏的幾個人都看着萍萍，誰也不敢出聲打擾。
終於，在林夏等的心力交瘁的時候，萍萍開口了，“他太固執了，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從來未曾放下過我。”
說罷，萍萍站起來，走到門口，看向外面的豔陽天，“我是該高興的，說到底，他心裏也只有我一個人。其實，是我辜負了他，如果我再堅持的久一點，我或許就跟他在一起了。”
林夏看着萍萍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可能是年齡的關係，顯得她蒼老又孤單，也很讓人心疼。
“也罷。我欠他的，這輩子還不清了。我從來沒有爲他做過什麼，就在他生命最後的一段時間裏，我爲他奮不顧身一次吧。”
猛然，林夏站起來，不可思議的看着她，“您，您是……答應了？”
“答應了。”萍萍轉過身，對於飛兒說，“你現在回家，讓你媽明天在家裏等我，順便打電話叫你弟弟請假回去，我要帶你們去見震陽。”
于飛兒被萍萍的話驚的腦袋一陣空白，她猛地站起來，走上前拉着萍萍的手說，“外婆，你真的要答應她們嗎？你這……這是……”
于飛兒急的眼淚直打轉，“這麼做會被全村人恥笑的，以後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不是怕外婆回不來，畢竟她一直都想把外婆接到晉城跟他們一起生活。她怕的是，外婆這麼大年紀了，還要背上罵名。
“回不來又如何？”萍萍臉色平靜的說，“你外公去世後，我一直死守這個地方，就是爲了等待震陽，既然我有了決斷，以後也不用再回來這裏。”
說着她的目光環視四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這個地方，我一點都不留戀，這是我一生的噩夢。”
“可是……”
“好了。”于飛兒還想說什麼，萍萍擺了擺手，打斷她，“你要還認我這個外婆，就按我說的去辦。明天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們。”
于飛兒還想勸說，見萍萍心意已定，最終無奈的嘆了嘆氣，轉身走了。
剛走到門口，林夏突然叫住她，“等等。”
于飛兒對她的氣很大，瞪了她一眼，怒聲道，“還有什麼事？”
林夏知道于飛兒的氣來自於什麼，換做自己，也不會輕易接受，所以她沒有生氣，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一邊往外面走，一邊說，“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你想過沒有，你們常年在外面，家裏只有你外婆一個人，她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你們都不清楚。她既然能這麼容易的答應我，說明，這纔是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我不想說什麼大道理，只想告訴你，做子女的，只要能讓長輩開心，一切都值得不是嗎？”
“我……”于飛兒不是思想傳統的人，作爲她來說，她很想支持外婆的任何決定，可她不答應，也是爲了外婆着想。
“我師父和你外婆當年是情侶，最後因爲種種原因沒在一起。”林夏拍了拍她的手，輕聲解釋道，“至於這裏面發生的事情，我想你外婆叫你們明天一起去，應該會給你們一個解釋。”
于飛兒嘆了一口氣，看了眼屋內，無奈的說，“我不是傻子，剛纔外婆的那些話，我已經猜到了一些了，我也想讓她開心……”
她的聲音有些惆悵，“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外婆心裏還住着一個人，這個人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人。”
林夏好奇，“那你爲什麼拒絕？”
“我拒絕是因爲外婆這一生過的太苦了。外公對她不好，導致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欺負外婆，我們一直想接她離開這裏，可她不肯。我是怕她這樣做了，會讓自己以後活不下去。”
林夏聽了急忙說，“這一點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她受委屈。而且你也聽到了，她以後並不想回到這裏。她跟師父結了婚，就是我師孃，我會管她一輩子。”
于飛兒心裏就算還有顧忌，也被林夏的這句話打消了，“好吧，你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不答應了。今天我回去，把這事跟我媽說一下，明天在家裏等着你們來。”
“你媽會同意嗎？”
“我媽的性格跟我外婆一樣，只要大家都決定的事情，她是不會反對的。”
林夏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于飛兒笑了笑，說，“我對外婆的事情知道的很少。我媽說她孃家曾是周城的大戶人家，外婆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我不明白，她爲什麼會嫁給外公那樣的人。”
“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萍萍爲什麼會嫁給那個人，林夏是知道的，內心感謝她的同時也很同情她。
那個年代，婚姻大事大多由父母做主，自由戀愛的少之又少，萍萍至少反抗過，即使結果不盡人意。
“我明白。”
于飛兒離開之前，林夏突然想起什麼，問，“對了，你還在夜總會里上班？”
于飛兒苦笑，“不在那裏上班我能幹什麼？家裏的情況很糟糕，我爸身體不好，家裏靠我媽一個人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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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她說，“我當小姐的事家裏人不知道，你不要告訴他們。”
“放心，我不會。不過，我還是希望你離開那裏，我可以幫你。”
“離開是肯定離開的，我也不可能一輩子都當小姐，走一步看一步吧。”
見此，林夏也不好再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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