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的空氣忽然安靜。
蘇軟前一秒還在報喜，聽到這句話，臉上還未揚起的笑容已經僵硬。
老婆懷孕了。
第一時間說的話是：懷的是不是老公的孩子？
好傢伙。
薄總頭頂一片青青草原？
這邊。
薄御捧着她的臉親了親，語氣溫柔至極：“當然是我的孩子，除了我，你還想懷誰的孩子？”
他吻她，無聲輕笑。
沈知意眼尾溼噠噠，還掛着沒消散的淚。
她依賴性強地靠在他懷裏，昂起腦袋抿抿脣，“……我聽媽說你身體不好。”
她是沒睡清醒，人有點糊塗。
犯蠢。
薄御抱着自己的傻媳婦，輕揉她的發頂，“開玩笑的，這你也信。”
他彎下腰，將她鬢角的碎髮勾到耳後，露出皙白的小耳朵。然後伏到她耳旁，逗了她一句：“行不行，別人不清楚，老婆你最有發言權。”
沈知意小臉一紅，人瞬間清醒了：“……”
薄老夫人拄着柺杖，臉上的笑遮不住，“是、是母親搞錯了，弄一個烏龍。小知意今天開始好好地養身體，不能再出現暈倒這類事故了。”
醫生說，沈知意是睡眠不足才導致暈厥。
好像是昨晚通宵玩飛行棋。
見沈知意平安無事醒來，衆人陸續離開了病房。
走廊上。
蘇軟後怕地捂了捂胸口，“還好昨天晚上沒有開那瓶紅酒，要是又通宵又喝酒，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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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偏頭看她，笑道：“知意懷孕，你比薄總都高興。”
蘇軟興奮得離譜。
從聽到消息起就雀躍歡呼，不知道的還以爲沈知意懷的是她的孩子。
“我和意寶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懷孕我當然高興。”
就是那種。
她眼裏的小女孩長大了，要做媽媽了。
蘇軟轉過頭看後方的陸琛，打趣道：“陸醫生跟意寶兒認識得更早，意寶兒懷孕他應該也很有感觸吧？”
陸琛點頭，“我爲她高興。”
薄楚楚第一次近距離跟孕婦接觸，她在病房裏多待了會兒，拿着沈知意的B超單來回看，看畫面中那團小小的陰影。
那是生命。
是她即將出世的小堂弟。
病房裏的人都離開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薄家人。薄楚楚放下手裏的B超單，她一個小輩沒往長輩堆裏擠。
她準備出去追上陸琛。
跟琛兒商量一下孕婦該買什麼補品。
拉開病房的門，薄楚楚剛走出去，就看見前方走廊上的一行人。
同時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陸醫生跟意寶兒認識得更早。”
“——我爲她高興。”
薄楚楚雙腳定在原地，她握着門把手遲遲沒鬆開。
她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來的人都是三嬸的親朋好友，都是來送祝福道喜的。青佑是、權爺是、那麼陸琛也應該是。
可是——
她的腦子還是沒控制住想了不該想的東西。
半小時前在家裏。
梁醫生打電話過來，說三嬸暈倒住院，懷孕四周，有見紅的前兆。她當時在睡覺，聽到電話聲就醒了。
她看見他站在窗戶前，正在接電話。
他跟梁醫生說：“讓婦產科的陳醫生接手，我就來醫院。”
他在擔心。
擔心三嬸會因意外滑胎，會在手術檯上遭遇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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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和他一起來到了醫院。三嬸平安從急救室出來，轉入病房的時候，薄楚楚看見他眉宇放鬆了下來。
“……”
“怎麼站在門口不動呀楚楚？”
薄霖出門，撞上門口猶如雕塑矗立不動的薄楚楚。
聽到聲音，薄楚楚回過神。她擡眸的瞬間就跟前方的陸琛對視了一眼，女孩目光閃躲，她匆忙折返病房：“二叔，我是東西忘記拿了……”
薄楚楚再次出來，手裏多拿了個橙子。
陸琛就倚靠在走廊牆壁上，見她出門，擡腳朝她那邊走：“忘記拿橙子了？”
被他抓包，薄楚楚心虛地耷拉腦袋，“恩……”
她心思都寫在臉上。
陸琛嘆了口氣，伸手牽上她的手，沿着無人的走廊過道往電梯方向走。
電梯徐徐往下降落。
密閉的空間裏，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陸琛低頭去看她，她眼神閃躲沒跟他對視，他解釋道：“我當年在主修婦產科和Aport遺傳性疾病之間選擇了後者，但前者也學得很不錯。”
醫學要達到登峯造極的地步，天分比努力更重要。
他就是老天爺追着餵飯的那一類人。
他學一個小時，可能抵得過普通人十個小時甚至一百個小時。
“來京城醫院任職外科醫師，婦產科那邊遇到情況危機的病人，陳醫生經常會找我商量。”
“三嬸被送來醫院時有點見紅，氣虛體弱，情況不好。助理按例給我打了電話，楚楚你能理解我說的意思嗎？”
薄楚楚小小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指。
她明白。
他的意思是說，今天被送來的孕婦不是沈知意，他也會接助理的電話來一趟醫院。
女孩抿脣，擡頭迎上他的視線，“你是發自內心地擔心三嬸。”
“你難道不擔心嗎？”陸琛反問。
薄楚楚頓時語塞。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陸琛又說：“作爲朋友兼親屬，擔心是正常的。如果我在三嬸瀕臨危險的時候冷血祝她早點死，你會很怕我吧？”
薄楚楚小嘴閉得緊緊的。
她有些自責。
垂在身前的兩隻手互相扣了扣。
陸琛拿住她的手，捏捏她的手指頭：“我知道我的往事會讓你心堵，讓你想得太多。”
“所以我都會解釋，解釋到你心無芥蒂的那天。不用自責，你沒做錯什麼。”
“我小心眼兒。”薄楚楚擡頭，又垂下眼眸，“三嬸明明都瀕危了，我還在計較這些小事。”
“權爺是三叔的朋友，都放下公司的事情過來探病。我卻斤斤計較，覺得你來醫院別有所圖。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不會這麼小氣。”
她自責的小表情很豐富。
也乖得令人可憐。
陸琛單手撐在電梯牆壁上，弓下身子去看她埋低的小臉，“這不是小氣，是吃醋，是在乎。”
“這說明，楚楚公主很在乎我。”
他伏低身子。
趁她不備，輕吻她的脣瓣，“公主別生氣了，好不好？”
脣上有他的溫度，近距離感受他的氣息，薄楚楚伸手攥住他的襯衫衣角。
她揚了一下眼尾，“我沒有生氣。”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負二樓的停車場。
陸琛牽上她的手帶着她離開。
“嗯，沒有生氣。那麼公主晚上想吃什麼，中餐還是西餐，回家我做還是去餐廳吃？”
“你回家做，我想吃西紅柿雞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