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輕輕瞥了一眼過來:“若是無事,就都散了吧。”
除了江詩熒以外的衆妃嬪紛紛行了一禮應是,卻還有那麼幾位,站在原地不動,比如芳妃、比如玉妃、比如寧貴嬪、又比如順才人。
她們的眼睛都看向江詩熒,等着她的示下。
貴妃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也看向江詩熒:“宸妃妹妹覺得呢?”
江詩熒沒搭她的話,只淡淡道了句:“散了吧。”
芳妃玉妃等人,這才行禮退下。
江詩熒叫住寧貴嬪:“寧姐姐若無事,陪我一道在園子裏散散?也好賞一賞這秋日裏的景兒。”
寧貴嬪道:“固所願也。”
兩人攜手並肩,帶着宮女太監們拐進一條小徑。
“貴妃娘娘這是已經把自己當成皇貴妃了呢。”
寧貴嬪有此一言,倒並不僅僅爲着貴妃剛才略過了江詩熒,直接讓衆人散去的事兒。
前幾日裏,貴妃不止一次讓人傳了江詩熒以外的幾位主位嬪妃們,去醒月館議事。
其實有什麼好議的呢?不過是皇后栽了,貴妃志得意滿,覺得自己快要得償所願,想要在衆人面前好生威風威風,提前過一過主子的癮罷了。
江詩熒不急也不氣:“且讓她猖狂去吧。”
她隨手揪下一片月季花瓣,在手中輕輕碾碎,紅色的花汁染在她的手上,似稀釋過的血液一般。
“她若不猖狂,又怎會犯錯呢?”
秋雨遞了一方帕子過來,江詩熒接過帕子,一根根手指細細擦乾淨,邊擦邊道:“寧姐姐且看,這月季,從三四月就開始有花骨朵了。
到了如今,滿園子的樹葉子都變成了金的紅的,月季還在開着,開得燦爛明媚,傲然立在枝頭。
可是那又如何呢?再過上些日子,來上場霜,再下上一場雪,轉眼不就敗了?”
天時不予,月季開得再豔又能如何?
寧貴嬪饒是堅定地站在了她這邊兒,看到她這幅樣子,還是沒忍住心裏一顫,然後才道:“娘娘說的是,貴妃娘娘,恰如這盛開的月季。”
現下開得再豔,早晚也要從枝頭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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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前走了幾步,拐了一道彎兒,就到了朝雲軒附近。
遠遠的,就看到儀美人步履匆匆地進了朝雲軒的門。
寧貴嬪有些納悶兒:“她怎的這麼急?”
江詩熒莞爾一笑:“誰知道呢。”
···
朝雲軒。
儀美人剛進門,大宮女重雪就急匆匆迎上來。
她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了寢殿內間才開口:“小主,永巷裏出事兒了。”
儀美人抓住她的胳膊:“是不是那些人都死了?”
“小主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自然是皇后這個好表姐好心告訴她的。
方才,皇后在她耳邊輕聲說:“表妹,該叫你知道,永巷裏伺候過永寧的那些宮人,竟全都死了。也不知是誰,狠心利用了他們,又狠心滅了他們的口。”
那一瞬間,儀美人猛然明白過來,爲何十日過去了,玉妃那兒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去永巷裏辦事的宮人,她特意選了安插在玉妃宮裏的釘子。
這釘子,是她親祖母廣德大長公主給她的人。早年一直在尚服局裏頭,後來是玉妃自己看她手藝好,親自把人要到了身邊。
想在寵妃宮裏埋這麼一顆釘子可不容易。
她這次,是想着把這挑撥皇后陷害宸妃的事,藉此栽贓到玉妃身上去。
陛下便是不全信,哪怕信了個一半兒,也不該毫無動靜。
若非她的好表姐告訴了她,她如今只怕還被矇在鼓裏,等着那些人指認玉妃呢。
儀美人沉着臉思索了半天,最後咬牙切齒道:“好一個貴妃娘娘!這是想讓陛下疑上我呢!”
這事兒除了她,也就是貴妃知道一二。
貴妃不知道她想借機潑玉妃一身髒水,卻知道她定有後招,能從裏頭脫身出來。
於是,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永巷裏的宮人都滅了口。
到了這一步,她再有什麼後招都沒用了。她還能跑到陛下面前喊冤去不成?
如今在陛下心裏,唯一可疑的,就只有她這個把此事捅到皇后跟前的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送貴妃娘娘一份大禮。”
···
也不知怎的,進了九月之後,前朝忽然就颳起了一陣請立皇貴妃的風。
一開始,還只有一兩位朝臣參與到此事裏。
幾日過去,見陸昭霖的態度曖昧不明,竟有超過半數的朝臣上了摺子。
這事兒,很快就傳到了後宮嬪妃們的耳朵裏。
湘影居。
江詩熒手裏拿了個話本子,躺在美人榻上正看得入神。忽然就聽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就是寧貴嬪的說話聲。
“看娘娘這個悠閒的樣子,臣妾是白着急了。”
江詩熒擡頭,這時節,楓葉已盡數紅了,寧貴嬪的額上卻出了一層薄汗。
“快坐下歇一歇。”江詩熒將話本子隨手放到一邊兒:“出了什麼事兒,竟讓你急成這個樣子?”
寧貴嬪坐下,身子前傾,拉住她的手:“前朝的大人們,正請陛下立皇貴妃呢,娘娘不曾聽說過嗎?”
“這事兒啊。”江詩熒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
“娘娘可知,他們要陛下立誰?”
江詩熒挑了挑眉:“貴妃?”
“您都知道,怎麼還毫不上心呢?”寧貴嬪越發着急了:“我父兄雖然稱不上位高權重,但也有一些交好的同門或是同僚,可要我寫信回去,讓他們替您上摺子?”
江詩熒反手拉住她:“別,千萬別。”
寧貴嬪道:“您無需跟我客氣。”
“當真不是客氣。”江詩熒道:“這事你不必急,也不要讓家裏插手。”
現在誰上躥下跳,陛下就會看誰不順眼。
貴妃在前朝的聲勢越是浩大,陛下就越不會立她爲皇貴妃。
才剛按下去一個後族,又要親手扶起來一個不成?沒這回事!
寧貴嬪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坐穩了,問她:“這事兒,當真不用急,不要緊?”
江詩熒拿了一顆葡萄塞進她嘴裏:“放心吧,不要緊。”
才剛說到這兒,就有御前的人來稟,說是陸昭霖召她伴駕。
江詩熒和寧貴嬪道了別,帶着人去了明光殿。
才進去不到一刻鐘,就見殿門打開,江詩熒從明光殿裏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