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首先落在對方在離自己不過咫尺之涯的脣上。
脣形還挺好看,脣角一顆小黑痣總覺得似曾相識。
沈七月稍微往後退了退,慢擡起了眼,跌入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裏。
“裴軒。”
裴軒突然回神,迅速向後退開,眼神躲閃着不敢看她,“七月……我……”
“真的是你。”
“你早猜到是我?”
沈七月點頭,其實,知曉了裴軒就是隊伍中的神祕人這件事情,她並不驚訝。
“我之前也沒有想過你,只以爲是我的對家眼紅,找人綁架我。可是越到後來我發現你們既不談條件,又想盡快帶我離開,我就知道這並不是一起商業競爭的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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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月也從地上坐起來,“後來銀風說我們去的是京城方向,我又是用來掣肘陸景桓的工具,我就想這或許跟京城局勢有關。”
“所以你就猜我?”裴軒苦笑,“你心裏能想到的第一個壞人,是我?”
“因爲既知道我跟景桓的關係,又跟京城局勢有關聯的人,我想不到第二個,而且……你回來得太巧了。”
馬車角落掛着一盞用來照明的風燈,隨着車體的搖晃,昏黃的光澤在裴軒臉上閃來閃去。
沈七月定定地看着那束光,連裴軒的面容都漸漸模糊起來。
“七月,你真聰明。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我能保證,我不會傷害你,到了京城我就……”
裴軒急於解釋,卻被突然出現的銀風打斷。
銀風看見車裏相對而坐的二人,明顯愣了一下。
“如此也好。裴軒,下午說的事情,你該出發了。”
裴軒應了一聲,就要站起來。
“你要幹什麼去?”沈七月下意識去抓他的衣角。
人就是這樣,如果身邊能有熟識的人,心裏就會多一層安心。
哪怕裴軒現在是挾持她的人,可不知道爲什額嗎,她心裏還是覺得裴軒不會真正傷害自己。
“七月,我有事需要離開一天,一天後渡口見。”裴軒看見她的反應,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
銀風催促了一聲,裴軒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便跳下了馬車。
沒多久她就聽見有馬蹄聲從馬車邊響過……
又走了一天的路程,終於到了裴軒口中的渡口。
沈七月雖然最遠只去過府城,但也從酒樓裏南來北往的客商口中聽到過,安陽鎮的東北方向,有一條河,橫跨千里,綿延不絕。
不僅如此,河水滔滔不絕,渡河險之又險。
所以即使渡河之後就離京城不遠,可人們還是寧繞路遠行,也不輕易渡河。
沈七月在銀風的允許下,走下了馬車。
看着眼前奔騰不息的河流和岸邊的幾艘大船,心裏也有些擔心,那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裴軒不知道從哪裏跑了過來,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七月,見她沒事,纔將銀風拉到一邊。
沈七月無心去探聽他們的談話內容,反正現如今人爲刀俎她爲魚肉,知道不知道的,也沒多大區別。
“這裏入冬以來,就沒什麼人來渡江,所以只有一條渡江的船,每天一趟,午時去辰時歸。”
銀風擰緊了眉頭:“現在午時已過,豈不是要等明日?”
裴軒點頭,“只能如此了,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銀風焦慮地一把扯下臉上的面具,擡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不遠處望着水面發呆的沈七月。
“不行,夜長夢多,況且顧知白已經碰上過我們了。即使有我們刻意的誤導,也不能保證他們一定上當啊。”
他舉目看了看,“這附近可有村子?有沒有其他會駕船的人?”
裴軒搖頭,“我已經四處找過了,天熱時,尚有幾個船伕一起跑船,如今天冷了,這方圓幾十裏只有這一個船老大還守在這裏了。”
銀風心煩意亂,在原地轉來轉去,目光突然看向一處。
“那些船呢?能用嗎?”
裴軒跟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那些都是廢棄的,我昨日就已經檢查過了,有的甲板損壞,有的乾脆木板脫落,我怕我們過到一半就會沉江。”
“顧不了許多了。”銀風說着,便大聲喊着,所有人聚集在他周圍。
“你們之中,可有人會駕船?”銀風問道。
侍衛中有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緩緩舉起了手,“我沒當差前,跟着我爹出海打過魚,不過……”
“那就你來,看看這些船哪個能用,檢查完我們就上船離開。”
銀風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指着不遠處停靠的幾艘破敗的船道。
沈七月以爲自己聽錯了,他想要靠那堆破爛渡河?瘋了吧?
那船看起來年久失修,怕是一下水就得散架吧?自己雖是人質,但也不想死啊。
“我不同意,這船根本就不用,木材老化,沒有維修處理,下水就會炸開的。”
銀風冷冷地看着她,“這裏沒你說話的資格。你若再多嘴,我不介意對你換種方式,讓你知道我們平日裏是怎麼對待被擄的人。”
“銀風!”裴軒閃身擋在沈七月面前,“你說過不會傷害她。”
“裴軒,你清醒一點,莫要色令智昏,主子的事情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若是主子怪罪下來,倒黴的不止你一個,今日必須要渡江。”
銀風怒瞪着沈七月,“你若是再爲了她執迷不悟,別怪我把你綁起來。”
裴軒聞言冷哼一聲,正待說話,衣角便被扯住,他轉頭看了一眼。
“罷了,不就是渡河嗎?有你們陪我一起死,大家一路作伴,值了!”
“七月……我不會讓你死的。”
沈七月看了他一眼,輕輕提了提嘴角,沒有說話。
銀風見她安靜下來,便讓兩個人看着她,自己則朝破船走去。
不消一個時辰,就有人招呼沈七月等人過去,看樣子似乎船被修好了。
沈七月看着眼前破敗腐朽的大船,一陣無力,看來自己逃得了這一路,也逃不過葬身魚腹的下場。
“大家將東西拿上,上船,半個時辰後就走。”
銀風一聲令下,侍衛們就去馬匹旁搬東西,沈七月想起馬車上的棉被等東西,便也向馬車走去。
天氣本就寒冷,江面上估計溫度更低,就算死也要暖暖和和的死。
她滿心絕望地爬進馬車,還沒擡頭,就被人一把拽到車尾,緊緊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