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翅裏面不要加辣椒。”
“魚湯裏不要加蔥，果汁現在不要榨，他們要喝新鮮的。”
“要用香油，花生油他們不吃。”
“糯米丸子再蒸一會兒，太硬了他們不喜歡。”
沈母正與傭人交代着細節，擡頭就看見門外的沈知意。婦人定睛好幾秒鐘，眼眶就紅了。
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去保鮮櫃拿了一盤洗好的草莓。
“意意，什麼時候回來的？”
沈知意跟在她後面，“剛剛到，沈叔在院子裏接的我。”
“這是你爸在溫室親自種的草莓，下午摘的，我放在保鮮櫃裏就跟剛摘的一樣，你嚐嚐好不好吃。”
沈知意拿了一顆放進嘴裏。
汁水甜膩。
她點點頭，“爸爸現在還會種草莓了啊。”
“他身體不好嘛，公司的事都給大哥三弟他們去做了，他平時一個人在家，只能做這些事去打發時間。”
“對了，我前幾天聽說薄老夫人爲了你打了薄爺，還更改了薄家的規矩。”沈母看着她，摸了摸女兒的臉。
婦人憔悴的眸子裏滿是心疼。
“你這一年在薄家表現得很好，得到了老夫人的疼愛，沒有過苦日子。但是意意你要知道，老夫人再疼你，薄爺也是她的親兒子。”
“你不能因此就驕傲自滿，更不能露出以前張揚囂張的模樣。爸媽沒有本事幫不了你，你只能自己一步步走知道嗎？”
沈知意點頭，“我知道的。”
她擡起手拂了下母親白了的鬢角，“媽，你該染頭髮了，又褪色了。”
“我約了理髮師，明兒就去染黑。”沈母笑着，“意意，你坐着吃會兒草莓，媽媽先去把菜弄好，不能耽誤開飯的時間。”
“我幫您……”
“你坐着吃草莓！女孩子不要往廚房裏鑽，皮膚沾了油煙就粗糙了。”沈母親了下她的臉頰，轉身去了廚房。
沈知意嘴裏的草莓很甜，但她沒覺着甜。
望着磨砂玻璃內婦人忙碌的身影，她不禁想起十幾年前他們一家三口剛回沈家的時候。
那時沈知意四歲。
年齡太小，許多事情都記不清。
唯獨有一件事，她記得非常非常清楚。
在沈家祠堂，爸媽跪在沈老夫婦面前敬茶。老夫人故意刁難，一旁的沈家人都朝爸媽吐唾沫星子，說話特別難聽。
私生子是老爺子人生的污點，他也就縱容全家人排擠這個兒子。
衆人離開祠堂，沈父還被人踹了一腳。小知意當時嚇得哇哇大哭，直往母親懷裏鑽。
後來長大了。
沈知意問過父母，明知道回沈家日子艱難，爲什麼還要回來？
她從沈管家那得到了答案。
老夫人始終派人殘害沈父，要解決這個私生子。爲了保護自己幼小的女兒，沈父沈母才決定回到沈家認祖歸宗。
雖然日子慘了點，但好歹能平安活着。
“大壞蛋！”
“醜八怪！打你打你！”
一個玩具飛鏢打中沈知意的額頭，她吃疼地回過神。
就看見幾米外有個小男孩，他舉着一把玩具飛鏢，正對着她打。
沈知意站直身子，開始擼袖子。
小男孩嚇得尖叫，扔下飛鏢就跑了，“沈知意打人了！醜八怪要打我，媽媽她打我！”
沈知意又吃了幾顆草莓，隨後才往客廳那邊去。
還沒進客廳，遠遠地就聽見一羣人在鳴不平，說沈知意那個沒家教的東西又開始作妖了，連四五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二姑，你兒子真有家教。”沈知意不慢不急走進來，她找了個單人沙發坐下。
沈二姑睨了她一眼，不屑道：“軒軒才五歲，你幾歲了啊，還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你害不害臊，要不要臉？”
“沒我們沈家，你和你爸媽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要飯呢。得了便宜還不知道感恩，還不如養一條狗來得實在。”
沈大姑將瓜子殼扔在地上，“二妹，你幹嘛要拿狗跟沈文良一家三口比？狗都知道主人給口飯吃要搖尾巴，他們三個不懂哦。”
“壞女人！醜八怪！打死醜八怪！”小男孩拿起一個砂糖橘，朝沈知意扔，砸在了她腿上。
“軒軒手法很準呀，隔這麼遠也能扔到哈哈哈。”
“五歲力氣就這麼大，軒軒有做神童的潛質，真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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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一頓吹捧，沈二姑笑着跟沈知意說，“小孩子不是故意的，你是大人，氣量不會這麼小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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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笑而不語。
她轉了轉食指上戴着的紅寶石戒指，隨後把戒指取了下來。
她溫柔擡眸，親暱地朝坐在沈二姑腿上的小男孩招了招手，“軒軒過來，姐姐送你一個小禮物。”
那顆紅寶石堪比鴿子蛋，廳裏女人們的眼睛都直了。
沈二姑主動把兒子放下來，推了他幾下，讓他去沈知意那邊拿戒指。
大家都知道沈知意在薄家過得好，也不好。好的一方面就是薄老夫人喜歡她，給她極高的物質生活，不好的一方面就是薄爺討厭她，讓她守活寡。
這枚紅寶石，一定價值連城。
小男孩慢慢地走到沈知意跟前，面對母老虎，他膽怯地偏頭看了眼媽媽。
得到沈二姑的示意，小男孩又轉回頭，伸手去拿沈知意手裏的戒指。
還沒等他碰到戒指，沈知意忽然掐住他的雙腮，猛地將剛剛他扔來的那顆砂糖橘連皮一起塞進他嘴裏。
狠狠地抵着他的下巴和腦袋，要他咬碎了連皮一起吃下去！
“唔……媽媽！媽媽！”
“沈知意你瘋了是不是！”
“放開軒軒，鬆開軒軒沈知意！”
在沈二姑衝上來那刻，沈知意捏着紅寶石戒指遞到她眼前，“這枚戒指是薄老夫人送我的禮物，據說是十六世紀出產的古董。”
“有市無價，如果真拿出去拍賣，起步價至少六千萬。”沈知意眉眼上揚，笑道：“二姑，讓你兒子把橘子嚥下去，我就送你了。”
“你少拿着這些東西羞辱人！”沈大姑面色鐵青衝她吼。
“不要就算了。”沈知意作勢要收回戒指。
沈二姑立馬打斷她，她低頭看向兒子，“軒軒，就是帶皮吃個橘子，吃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