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心情漸漸平復之後,傅宴洲才緩緩地站起身來。
他那原本就略顯蒼白的面龐之上,此時正籠罩着一抹難以名狀的疲倦之色。
他的腳步略顯飄浮,仿若踩在雲端般踉蹌地朝着沈若凝的病房走去。
守在門口的宋書瑞一見他出來,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前去。
滿臉皆是關切之意,焦急萬分地扶着他,急切地說道:“傅總,醫生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說您手術後務必要好好地休息,您這是?”
傅宴洲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脣微微開啓,吐出兩個字:“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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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書瑞戰戰兢兢地扶着他,一路護送着來到了沈若凝的病房之外。
傅宴洲駐足在玻璃窗邊,靜靜地凝視着裏面的那個可人兒。
那眼神之中飽含着無盡的深情以及深深的愧疚。
宋書瑞實在忍不住,開口說道:“傅總,您要不要進去看看沈小姐?”
傅宴洲的嘴角艱難地泛起一絲苦澀至極的笑容,喃喃自語道:“沒資格。”
就這麼一站,竟是整整站了一天。
他的身子逐漸變得僵硬起來。
可那眼神卻始終未曾離開過,直到最後身子實在支撐不住了。
這纔在宋書瑞的攙扶下緩緩離開。
接下來的每一天,他都會早早地趕來,依舊在那玻璃窗前悄悄地望着她。
沈若凝感覺自己這一覺仿若睡了一個世紀之久,這天居然還沒有亮。
她覺得有些口渴難耐,便迷迷糊糊地在黑暗中摸索着起身,想要去把燈打開。
剛一下牀,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椅子,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傅宴洲的心瞬間就揪痛了一分,眉頭緊緊地皺起,不由自主地朝前邁了好幾步。
眼看着沈若凝過幾步就要撞上那茶几,他再也忍耐不住,一個箭步如飛般衝了過去。
在她即將撞上去的千鈞一髮之際穩穩地扶住了她。
沈若凝下意識地說道:“黎櫻你來了,快幫我開一下燈,好黑。”
傅宴洲的喉嚨好似被什麼東西給哽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想拿什麼,我幫你拿。”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
沈若凝聽到這聲音,身子一怔,隨後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
臉上佈滿了警惕與疏離的神情,說道:“我自己可以。”
說着就要往另一個方向轉過去。
傅宴洲看着她的這般舉動,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痛楚。
隨後,快步走到一旁倒了杯水,輕輕地將杯子放在她的手上。
沈若凝摸了摸杯子後,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謝謝。”
傅宴洲微微頷首,極爲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不客氣。”
說着,他伸出手想要將她扶回牀上去。
手剛一靠近,沈若凝就仿若受驚的小鹿一般迅速地往後退去,語氣冷淡地說道:“傅先生,一會黎櫻就來了,您回去吧。”
傅宴洲的手在半空停滯了許久,最終緩緩地垂落下來,眼神黯淡無光,“好。”
他把手緩緩地搭在了門把手上,然後將門關上,發出關門聲。
然而,他的人卻並沒有就此離去。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緊緊地鎖定在沈若凝的身上。
他就那樣靜靜地佇立在病房裏,腳步輕盈得猶如一隻悄然行走的貓,小心翼翼地挪移着可能會擋住沈若凝視線的物件。
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謹慎至極,萬分害怕發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響從而驚擾到她。
一直到沈若凝安然無恙地坐到了牀邊。
傅宴洲依舊癡癡地站在原地,目光癡癡地凝望着她,滿心滿眼都是不捨,就是捨不得離開這方空間。
沈若凝靜靜地坐在牀邊,她的眼神顯得有些空洞無神,呆呆地凝視着前方,也不知道她的腦海中究竟在思索着些什麼。
她那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嘴脣輕輕抿着,彷彿整個人都陷入到了一種深深的沉思狀態之中。
就那樣,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着,時間彷彿都在這一刻凝固。
而傅宴洲,就那樣一聲不吭地在角落裏默默地陪伴着她,連大氣都不敢喘出一口。
他的身體緊緊地繃着,那雙眼眸一刻也不曾從沈若凝的身上挪移開,彷彿只要他稍稍眨一下眼睛,沈若凝就會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見一般。
半晌,房門被輕輕地推開。
黎櫻擡腳走了進來。
她剛一瞧見傅宴洲,驚訝得嘴巴微微張開。
剛想要開口說話,傅宴洲立馬極爲迅速地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他那豎起在嘴邊的手指,那急切而又緊張的眼神,分明是在示意黎櫻千萬不要發出聲響。
黎櫻的目光看了看沈若凝,瞬間就心領神會了,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理解的神情。
她邁着輕緩的步伐,躡手躡腳地來到了沈若凝的身邊。
然後蹲下身子,輕聲細語地說道:“若凝,我剛剛去看了安安。”
沈若凝的眼神在這一瞬間彷彿有了一絲明亮的光彩。
她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安安好嗎?”
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身體微微向前前傾。
黎櫻面帶微笑着說道:“好,安安非常乖,你呀,就好好地養傷,等傷好了就可以去看望他了。”
沈若凝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欣慰,但同時又有一些迷茫地喃喃說道:“黎櫻,天亮了嗎?”
黎櫻扭頭看了看外面那燦爛耀眼的陽光,接着又轉頭看了看傅宴洲。
只見傅宴洲輕輕地搖了搖頭。
黎櫻這才轉過頭對着沈若凝說道:“沒呢。”
沈若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口中喃喃自語道:“還沒天亮?我感覺我這一覺好似睡了好久好久,怎麼都還沒天亮。”
黎櫻趕忙出聲安慰道:“這很正常的啦,因爲你受傷了,然後,又老是做夢,所以纔會有這種感覺的。”
沈若凝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眼神迷離地說道:“是這樣嗎?”
黎櫻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就是這樣。”
沈若凝沉默了一小會兒。
然後緊緊地抓住了黎櫻的手,急切地追問道:“那瑾之呢,你說他沒事了,怎麼不見他來看我?”
黎櫻的臉上頓時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地說道:“這……”
沈若凝的眼神一下子就收緊了,緊迫地追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