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已經漸漸入水,船體傾斜得越來越厲害。
沈七月每走一步都要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向後滑去。
她邊往船艙跑去,邊大聲叫着陸景桓和顧知白的名字。
船上似乎空無一人,照明的蠟燭和可移動的物品全都滑向傾斜的方向。
燭火點燃了船上幹朽的木頭,沖天火光一躍而起。
沈七月每一個房間都推開查看,可絲毫沒有二人的蹤影。難道他們早已經逃出去了?這艘船上如今只剩下了自己?
船艙內的溫度越來越高,她絕望地跑到甲板上,看着已經沒入水面的船尾苦笑。
突然,船的底艙處傳來若有若無的敲打聲,沈七月急忙站起身,屏住呼吸,豎起了耳朵/
“咚咚。”沉悶的敲打聲再次傳來。
她迅速朝着船尾而去,聲音似乎就是從這個方向發出來的。
本就傾斜的船體由於她的走動,傾斜得更加嚴重。
她想起剛登船時,聽見銀風吩咐過侍衛們將艙房和底艙挨個檢查一番,所以這條船還有底艙房間。
船體漏水,船上動靜這麼大,他們兩人不可能聽不到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被困住了,出不來!
想到這兒,沈七月左右看了看,甲板上有一柄不知道被誰落下的長劍。
她趕緊撿起來握在手裏,在船上小心翼翼地尋找着平衡落點,一步一步朝船尾靠近。
“有人嗎?景桓,聽得到嗎?”沈七月大聲喊道。
“咚咚。”下面的底艙中再度傳來敲擊聲,不一會,陸景桓朦朧的聲音就傳入了她的耳畔。
“七月,是你嗎?我們……在底艙,門……打不……開,水快沒過……七月,快……走。”
他的聲音隔着木板,縹緲得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發出來的。
可到底找到了他,沈七月激動得心快要跳起來了,“是我,是我,你們別亂動,等我。”
她站在船尾左右看了看,此刻船艙內已經着火。
若是再回去穿過船艙去底艙,只怕門還沒有破開,自己就已經被悶死了。
她伸頭看了看水下,火光照耀下,河面上散落着很多船體散開的木板。
看來這船的木板多已腐朽,又經水浸泡,恐怕更加脆弱了。
陸景桓和顧知白困在底艙,多半是因爲封閉空間突然入水,水的壓強從四面八方涌來,裏面的人若想出來,比登天還難。
她將身上的披風一把扯下,儘可能減輕身上的重量,看着面前反光的河面,心跳如擂鼓一般。
自從上次落水被墨北所救後,自己一直在跟着虎子練習鳧水,也像模像樣地能在河裏遊幾個來回,以求淹不死罷了。
可是自入秋以來,天氣漸冷,自己又去了鎮上,再也沒有下過水。
她忐忑不安,可想起還在水下的陸景桓和顧知白,她咬了咬牙,看準一塊水裏的木板,就跳了下去。
凜冬時節,河水刺骨冰涼,沈七月快速扒住身邊的一塊木板,爬了上去。
一手拽住被人砍斷,垂在船身上的繩索,緊緊靠近船身。
她邊在船身周圍遊蕩,邊用手指敲擊船身,尋找位置。
終於,就在她敲擊一塊木板時,那塊木板也給出了同樣的敲擊迴應。
就是這裏!
沈七月迅速將繩索綁在自己的胳膊上固定住自己,然後仔細找尋着漏水的縫隙。
這條船因爲時間長了沒有維修下水,又扔在渡口岸邊風吹日曬,有些船釘早已生鏽,木板也變得腐朽。
猛然下水航行過久,木板就漚透了,船釘鬆懈,木板之間縫隙變大,河水就灌了進去。
她用劍插入漏水的縫隙,反方向用力將木板越撬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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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更多地涌了進去,船尾瞬間又沒入水面一截,整個底艙也灌滿了水。
沈七月又隔斷另一條繩索,接在一起,拴在自己胳膊上,跳下木板。
身體慢慢向下沉去,長劍再次插入木板縫隙中,水下浮力太大,她的力氣微乎其微。
忙活了半天,縫隙還是隻能維持在只能伸進去一個胳膊的寬度。
她不得已,浮上去呼吸了一口空氣,再次沉下去,繼續着剛纔的動作。
突然,一條胳膊從縫隙中伸出,沈七月擡頭,陸景桓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屏住呼吸,無法說話,衝着沈七月搖頭,示意她上去離開。
沈七月搖頭,鼻子發酸,可眼淚在水中壓力的作用下,怎麼也流不出來。
肺裏的空氣越來越少,她示意陸景桓離開,到底艙中還沒有沒入水裏的地方去,自己則再次探出了頭。
船上的火光越燒越大,風浪將她的身體一下一下衝在堅硬的船身上。
沈七月絕望地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月亮。
這或許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到月光了吧?還好,能跟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一起,這輩子也不算白活。
只是捨不得這輩子的親人和自己才完成了一半的事業,還有空間中那些花椒。
等等……空間?沈七月愣了一下,隨後猛拍了一下腦門。
對了,空間!
空間裏有她當時爲了幹農活而準備的,鐵鍬、鐵鏟,還有鋤頭這些農具。
這些工具都比劍要長,自己可以不用下水,力氣就可以不受浮力影響了。
她激動地渾身顫抖,找到了活下去的可能。
沈七月迅速進入空間,拿這些農具全都抱了出來,隨後沉入水裏,將鐵鏟和鐵杴從縫隙中遞進去。
她也顧不上陸景桓會不會懷疑了,打手勢示意他,他們三人裏應外合一起努力。
隨後,她將鋤頭卡在木板之中,浮上水面,手上用力往下撬。
她的力量也有限,水下的二人在水中力量也有限,還要隔一段時間就去換口氣。
眼看着船體已經九十度傾斜了,再不成功,水下的兩人就要完全浸泡在水裏了。
沈七月焦急萬分,手下也越來越用力。
明明是隆冬深夜,大風呼嘯,自己又半截身子泡在水裏,可她的額頭和發間還是出了一層汗。
她靠在船身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歇息了片刻。
隨後咬緊牙關,將渾身力量集中在手下,猛然向下一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