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我遲來的表白，傅言深像尊雕塑，紋絲不動。
他目光凝着我，像是要把我吞進去，眸色越來越沉，眼底的情緒千變萬化。
彷彿有震驚、不信、質疑，又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裏……
周遭一片寂靜，只剩我們彼此的呼吸。
許久，傅言深微抿的薄脣，緩緩翕動，幽深的黑眸閃爍着碎芒，“哄我？”
他嗓音混沌，幾乎是啞着聲問。
見他這副反應，想起我重生後，做了很多傷害他的事，我喉嚨發堵。
越想越心疼他，眼眶溫熱溼潤，“傅言深，我不是哄你。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心動。”
“我也不是賭氣才嫁給你的，你也從來都不是誰的平替，我以前一直暗戀、愛而不得的人，是你。”
我直視他的目光，發自肺腑地訴說，兩年前沒來得及對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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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尾漸漸泛起紅意，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眼皮不停眨動，轉瞬，他脣角泛起笑意，像是自嘲。
“行了，不用胡編亂造地哄我。”他話落，扣着我的腰，輕鬆地將我從他腿上抱開，放在地上。
他居然還不相信我說的。
男人又打開筆記本電腦，長指繼續在鍵盤上敲打，周身散發着一股高冷的氣場。
傅言深知道，盛喬喬對他是有感情的，也相信她詐死是爲了他。
但聽她說，她在初次見到他時，她對他就動心了，跟他一樣，他是震驚且不信的，世間哪會有這等好事？
就算有，也不可能降臨在他傅言深身上。
他這人六親緣淺，爹不要，娘早亡，孤兒一個，自小就像條流浪狗，顛沛流離，沒人愛他，他也不信有人會愛他。
婚後三年，盛喬喬對他百依百順，無微不至地照顧他，起初，他很不習慣，還排斥過。
他不需要她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爲他學習下廚，親自幫他熨燙襯衫，沒事就往公司送午餐，只要他應酬喝了酒，回家必然泡好蜂蜜檸檬水、煮好解酒湯等他……
她還總送他各種各樣的禮物。
他從流浪狗變成了寵物狗。
受寵若驚。
他享受的同時，又不知該如何迴應她，還怕沉溺其中，再次被拋棄。
對她一直以冷淡的態度，掩飾自己的情感。
三年的婚姻，在他終於快被她喂熟的時候，她突然要離婚，一句“玩膩了”，將他打回原形。
起初，他也是不信的，以爲自己對她太冷淡了，她想吸引他的注意，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怨婦戲碼。
後來……
傅言深不願繼續回憶下去，都是過去時了。
不過，她真沒必要編出一見鍾情，來哄他。
不管她曾經愛過他多少，他也不需要她爲他付出多少，他早就認栽了。
愛情，就是一場精神病。
傅言深遲遲沒聽到盛喬喬的動靜，轉過頭時，就見一身厚實浴袍，披着長直髮的她，還站在原地，低着頭，肩膀抖動，像是在哭。
他一愣。
還沒“懲罰”她自作主張，害他飽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她倒是先哭起來了。
“傅言深，你知道我當初爲什麼突然跟你鬧離婚嗎？”
傅言深合上電腦，面對我時，我衝他問。
他微愣，眉心漸漸蹙緊，隨後，他又將我拉進懷裏，“我知道，我婚後對你太冷淡了。”
傅言深從我身後，下巴抵着我的肩頭，溫聲說。
“不是的，傅言深，我其實是重生的，突然跟你提離婚，不是玩膩了。前世，我們做了五年的夫妻，我一心一意對你好，滿心滿眼都是你，可是有一天，你突然摟着時夏到我面前，甩給我離婚協議，逼我簽字離婚，說你愛的一直是時夏……”
“我不肯離婚，你就讓盛世破產，把戴秀芬送進了監獄，把盛明輝氣得心梗，而我，被你氣瘋了，成了精神病，被人囚禁在地下室……後來，我跑出來，出了車禍，被撞死了……”
“臨死前，我才知道，我懷孕了……我一屍兩命，帶着對你的怨恨，重生在我們婚後第三年，我恨你，果斷跟你提離婚。”
我一股腦地將重生的事，全都告訴了他。
身後的他，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嗤笑着開口，“盛喬喬，你這想象力還真……”
他說着說着，沒了聲兒。
“傅言深，你覺得我有騙你的必要嗎？這些話，我兩年前從葉老那聽說，你爲了我捐了心臟後，我就想告訴你的。”
“我也是那時候才明白，前世，你逼我離婚，也是爲了讓我死心。前世，你也是爲我捐心臟，送死去了。”
“這輩子，我一直不肯原諒你，就是覺得自己是個戀愛腦，重生了，還重蹈覆轍愛上你，又跟你有了孩子，流了產……我覺得是命運對我的懲罰，不敢再跟你在一起了。”
我轉過頭，捧起他的臉，“不過，兩年前我就明白了，我重生是爲了彌補前世的遺憾，改變我們早死的命運。”
傅言深怔怔地看着我，一言不發。
他是不是還不願意相信？
“傅言深，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對你一見鍾情，我約你看那場電影的時候，就想借着那部電影跟你表白的。”
“重生後，我——唔……”
驀地，傅言深捧住我的後腦勺，俊臉壓下，暴烈地吻住我。
濃密熱吻，一手按着我的後背，一再地將我往他胸膛摁。
我近乎窒息，軟軟地依附着他，憑着本能回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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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吻結束時，我差點缺氧暈過去，被他扶着腰抱緊纔沒從他腿上掉下去，軟綿綿地靠在他的懷裏，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傅言深也喘着粗氣，我能清晰地聽到他如雷的心跳聲。
“……我信。”他一再地低頭，臉埋進我的側頸裏，吸吮着我皮膚上的氣息，啞着聲說。
原來，他們還有前世。
汩汩熱流在他胸腔裏涌動，傅言深仔細回憶着她重生後發生的那些事……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她真的是對他一見鍾情，在她一聲一聲叫他“小傅”的時候，是滿心的愛戀，後來，不顧衆人反對，執意下嫁他，婚後一心一意真心對他好……
她深深地愛過他。
剛還覺得認栽了的傅言深，此刻，感動得無以復加。
他愛之如命的人，也愛着他。
前世，他那樣逼她離婚，她重生後，還對他藕斷絲連，她對他的愛，可窺一斑。
傅言深一直不說話，我只感覺脖頸間溼溼涼涼，心臟一緊。
他是哭了嗎？
正要問他，他轉過我的臉，又吻住了我。
垂眸間，男人閉着雙眼，濃黑的長睫毛上，沾染着淚珠，看得我心臟揪緊，反手擁緊了他，與他熱吻糾纏。
……
我倒在牀上的時候，傅言深溫熱粗糙的掌心，撫上我的腹部，邊在我耳畔嗅聞輕吻。
“傅言深，我們的孩子還會回來的。”我啞聲地說。
“嗯。”他悶哼一聲，熾熱往我腿間擠，“說不定已經回來了，前幾次我故意沒戴。”
“你，你……”之前，我還以爲他真變渣了的。
“我什麼？你不肯認我，我以爲你不要我了，我只能父憑子貴了！”他一雙火熱的黑眸緊盯着我，沒好氣地說。
我：“……嗯！”
他突然充滿了我。
我手指插進他的髮絲裏，動情出聲，又想起什麼，問：“傅言深，你究竟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聽他“父憑子貴”的言論，跟我一夜情的時候，他是認出我了的。
“你說呢？”
“我吻你的時候吧？你那時候根據和我接吻的感覺，猜出是我了，然後直接要了我。”
“不是。”
我詫異，“那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