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醫生有潔癖喜好乾淨整潔,地板上通常一塵不染。他也不抽菸不酗酒,今天這樣反常,少見。
“今天下午那位病患吃了你開的藥,吃成了傻子,你得負責。”
“嗯。”
“打官司的話少說也得賠三五個億。”
陸琛垂眸吐了口菸圈,“需要我坐牢的時候通知我。”
梁醫生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他端詳着他,男人五官隱沒在菸圈背後,他看不太真切。不過,能確定的是,“陸醫生你吃藥了?”
吃傻的不是病人,是治人的醫生。
醫者不能自醫,就是大病。
梁醫生捧着保溫杯,愈發想吃這個瓜,“婚假期間大半夜來醫院值班,是不是跟未婚妻吵架了?”
“怎麼回事?對着薄小姐那樣甜美可愛的嬌娘都能吵得起來,要是我娶到那樣的乖乖,我得拿個框給她裱起來,供在牆上。”
陸琛沒搭理他。
梁醫生也不在意,又說:“你不會要一直待在醫院不回家吧?還有十天就到你們的婚禮了,我還等着去吃席呢。”
不知道哪一個字挑動了陸琛的敏感神經。
男人夾着香菸的手指不穩,滾燙的菸灰落到他手背上,燙紅了。
他也不知道疼。
菸灰涼了,就着窗外的風颳到了地面上。
見這情況,梁醫生收起玩鬧的樣子。他嘆了口氣,認真說:“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和,找個時間兩個人坦誠聊一下。”
跟陸琛共事也有兩年了。
陸醫生在醫院人緣並不算好,準確來說是他不交朋友,對誰都很客氣。
關係稍好點的就是梁醫生了。
梁琦看得出來,他是個很孤獨的人。孤獨久了的人一旦沾染陽光,他就會拼命抓住那縷光芒。
毫無疑問。
薄楚楚就是陸琛緊握不肯鬆動的光。
可能是太想擁有,以至於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惹得薄小姐不悅了?
別看陸醫生平時溫潤爾雅,人的內心往往跟表面大相徑庭,越是溫柔克制的人,瘋起來的時候越極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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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醫生……”
梁醫生剛想說什麼,餘光瞥見閉路電視內的薄楚楚。
他伸手輕拉了一下陸琛的白大褂,頭也不轉地盯着視頻畫面中的女孩,“陸醫生,你家乖乖來醫院找你了,擱你門口坐着呢。”
聞言,陸琛身體怔了一下。
他掀開眼簾望向錄像,果然看見薄楚楚坐在他辦公室外的地板上,身子靠着門。
男人扔了手裏的煙,本能起身往門口走。
“菸頭要擰滅了再丟棄,小學的知識都沒學好……”梁醫生逼逼叨叨,蹲下身撿起燃着的煙,擰滅了丟進垃圾桶。
陸琛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了下來。
他側目,詢問梁醫生:“我身上的煙味重嗎?”
梁醫生剛撿完菸頭,他站起身,“不重,也就是您那21克的靈魂都沾滿了煙味兒。”
陸琛:“……”
–
薄楚楚開車到醫院車庫。
搭乘電梯上了樓。
沿着走廊去了陸琛所在的辦公室。
她不知道他今晚是否在查房值班,站在門口擡起手幾次也沒敲門。
她靠着門邊蹲下,腳沒力氣,便蜷着身子坐在門外。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房門從裏面打開了,倚靠的受力點移開,薄楚楚重心不穩就往裏頭倒、在她摔倒的前一秒,陸琛握住她的胳膊,及時把人摟住了。
男人溼熱的指腹按壓在她小臂上。
隔着薄薄的打底衣衫,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熟悉的體溫。
薄楚楚擡起頭,視線裏裝入陸琛的臉,她敏感易哭體質眼淚掉了下來,“我以爲你不會理我了……”
陸琛看了她幾眼,沒說話。
他把人從地上撈了起來,抱上身,去了隔壁梁醫生的辦公室。
進了門。
陸琛把她放在辦公桌上坐着,他準備去拿抽紙給她擦臉,走了半步就察覺有了阻力。男人垂眸,便看見薄楚楚的雙手緊緊地攥着他的衣角。
他昨晚被她氣到了頭,怕控制不住脾氣便離開了家。
想冷靜下來。
他怎麼可能會跟她分開?
說到底,是陸琛離不開薄楚楚。她沒了他,照樣是小公主,能找到其他優秀男人過得很好。但是他沒了她,這輩子孤獨終老。
陸琛握住她的小手,低頭看她,“楚楚……”
“我知道了自己的錯處,以後不會再犯了。我有公主脾氣,是我不好,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這麼多年,我只喜歡過你,我不想跟你分開。”
他是她愛且唯一愛上的男人。
薄楚楚不想輕易放棄。
她想了一天一夜,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敏感多疑,幾次三番試探陸琛對沈知意的情份。正常人都不喜歡跟多疑的人打交道,陸琛估計也受不了,所以才會坦白告訴她,她只是一個將就。
一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一個用來接近三嬸的選擇。
他的坦誠讓她看清了自己的分量,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她不會再多疑了,以後都不會再有疑慮。
即便如此。
薄楚楚還是不想鬆手。
她還是覺得,時間能改變人心。只要她和陸琛辦了婚禮,成了人人知曉的陸太太,婚後她有大把的時間跟他一起生活。
五年不行,十年應該可以。
再不濟,二十年三十年,她總會在他心裏有一席之地。
“……”
凝着女孩含淚的眼睛,陸琛心揪得疼。
他錯了。
他不該去試探她。
明知道她是個傻白甜,心思單純會被人利用。他還試探她,看她在婚戒和席世之間選擇誰。
試探的結果就是:他生悶氣,兩人吵架,鬧得不愉快。
陸琛擦拭她臉上的淚痕,耐心解釋:“昨天晚上的事錯在我,對不起楚楚。咱們在意大利拍婚紗照,次次遇到席世。”
“你去保釋他我不知情,滿城奔跑去找你,擔心你發生意外。電話通了,席世接的,作爲你的未婚夫,我很生氣。”
“他是你的朋友,但他接近你並不純粹。席氏企業大廈將傾,他想利用你扶起自家企業。他最大的意圖是想娶你,得到你的嫁妝。”
得到薄楚楚,就得到薄欽的全部財產。
匡扶一個席氏企業,綽綽有餘。
他的意思薄楚楚都聽明白了,她點點頭,左右環顧打算拿手機給他看,“我把席世的所有聯繫方式都刪了,同學羣聊我都退了。”
“我以後都不會再跟外人打交道,你不喜歡的人我都不會再來往了……”
她找手機。
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
她怕他不相信,想趕緊找到手機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
她太慌亂,都忘了自己出門匆忙,根本沒帶手機。
“我手機去哪裏了,我真的都刪掉了,你相信我……”
下巴被擒住。
臉上蓋下一片陰影。
薄楚楚還未說出來的話被堵進嘴裏。
陸琛彎腰貼上她的脣,沒有往深了吻。見她情緒稍微穩定了,他鬆開她,“不用給我看了,我沒極端到要查你的手機。”
薄楚楚抿了抿脣。
脣上還留有他的溫度。
她昂着腦袋望着他,“那你是不是不生氣了?是不是能翻過這一篇,回到以前那樣……”
陸琛低頭與她對視,撫了撫她的臉,“楚楚公主還在生氣嗎?”
她搖頭:“我不生氣。”
他回覆:“我也不生氣。”
聞言,薄楚楚娟秀的眉毛輕輕上揚。她脣角有了弧度,也聞到了刺鼻的味道,“你抽菸了?”
陸琛本能往後退了半步。
她聞不慣煙味兒。
恰逢這時梁醫生走到辦公室門口,陸琛餘光瞥到了他,便說:“梁琦在我辦公室抽菸,我身上染了煙味。我去換身衣服,去去味。”
梁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