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戰禮貌的叫了聲,“付爺爺。”
付正庭沒有跟他客套,開門見山道,“阿戰,海關的事我聽說了,就到此爲止吧,別再查下去了,現在還不是跟沈家撕破臉的時候!”
祁戰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清楚付正庭馳騁官場多年,做的所有決策都有一定的原因。
他沉聲道,“好,我聽您的。”
付正庭見他竟然這麼好說話,不免有些詫異,“臭小子長大了,做事不像以前那麼衝動,看來談了戀愛確實穩重不少!這次在燕京待幾天啊?”
祁戰笑道,“這邊基本沒什麼事了,最遲明天一早就回去。”
付正庭意味深長的笑了聲,“女朋友沒跟着來吧?”
祁戰垂下視線,悶悶的應了聲,“嗯。”
付正庭佯裝生氣道,“怪不得這麼急着回去,也不說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祁戰連忙說,“我正準備給您打電話呢,中午去您那兒蹭飯!”
付正庭立馬朗聲笑着,“好好好!我讓家裏廚師做你喜歡吃的菜!”
兩人閒聊幾句掛斷,祁戰讓明朗去買了幾樣禮品,乘車去往付家。
車子駛入燕京二環的一條衚衕裏,在一座高門大戶的院落門口接受例行檢查。
隨後穿過崗哨嚴密的大院,在一棟二層小別墅前停下。
明朗和董威隨行,但並沒有跟祁戰一起進去,而是待在外面等候。
祁戰自己提着禮品進去,輕車熟路的在玄關處換鞋,像是到了自己家裏。
付正庭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他年近七十,但身體很硬朗,除了眼鏡老花之外,身體素質絲毫不輸五十出頭的中年人。
祁戰還沒走到跟前,付正庭就警覺的回頭看過來,隨後眼睛一彎,看着他笑道,“買了什麼好吃的?”
付正庭在外人面前很嚴肅,時刻端着架子,但面對親近的人,又顯得和藹可親。
“給您買了德豐路那家武記栗子糕。”祁戰說着,把禮品袋放在玻璃桌上,隨手就拆了包裝盒子,從裏面拿了塊栗子糕遞給付正庭。
付正庭兩三口吃完了一塊兒,又伸手去拿,“還是這家的味兒最正!”
兩人正坐着聊天,祁戰餘光一撇,看到從二樓下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來人正是付正庭唯一的外孫,秦聿年。
付正庭只有一個女兒,也就是秦聿年的媽媽付蔓。
付蔓剛滿二十二歲,就嫁給了燕京有名的富商秦兆和,秦兆和比付蔓大二十八歲,比付正庭還大三歲,而且還離過婚。
當時付蔓跟付正庭鬧得差點到了斷絕關係的地步,最後付正庭還是心軟,看不得寶貝女兒茶飯不思的害相思病,於是隨了付蔓的願。
秦兆和五十三歲纔有了秦聿年,今年正好七十整,也算是老來得子,所以寶貝得很。
祁戰看着他走到跟前,彎起脣角跟他打招呼,“聿年也在。”
少年身高已經跟祁戰不相上下,未乾的髮梢上還掛着細細的水珠,額發自然下垂,半遮住冷峭的眉峯。
他眼眸如墨一般深沉,眼尾微挑,是冷漠又多情的眼型,給人一種矛盾的美感,既能輕而易舉的讓人陷入他的深情,又能讓人在他微涼的神色中感受到他的涼薄。
祁戰十六七歲情竇初開,秦聿年才七八歲,當時他就覺得這小子長大之後一定會情路坎坷。
明明長了一雙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偏偏性格太過涼薄,不管跟誰都親近不起來。
“戰哥。”秦聿年微微點頭,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故意擺臭臉,而是對誰都一樣,一視同仁的淡漠。
祁戰問,“怎麼突然回國了?我記得你們學校的假期在下個月。”
此話一出,秦聿年還沒開口回答,付正庭就冷哼一聲,沒好臉色道,“別提了,臭小子沒跟家裏商量就跟學校申請退學了!問他什麼原因也不說,簡直是鬼迷了心竅!本來再堅持幾年就能拿到最高學位畢業證書,這下好了,直接兩年白上!”
秦聿年從小就比常人聰明的多,加上受教育環境優越,年僅十四歲就已經連跳幾級,考上了世界排名首屈一指的商學院,去了國外上大學。
正常來說,他家裏打算讓他直接唸到博士學位,等到二十三四歲的時候,正好學業有成,回來直接接手家裏的企業。
聽到付正庭這麼說,祁戰有些意外,狐疑的看了眼秦聿年。
只見他微垂着視線,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陰鬱,雖然看不清神色,但也能感受到他對這件事的抗拒。
祁戰微微蹙眉,並沒有當着付正庭的面追問原因,而是話鋒一轉,“爺爺,我跟聿年挺長時間沒見了,先上樓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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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正庭明白他的用意,擺了擺手道,“去吧!”
秦聿年一言不發的起身,跟着祁戰進了二樓書房。
兩人面對面坐下,祁戰口吻隨意,像是話家常,“說說吧,好好的爲什麼要退學?”
秦聿年從小就話不多,跟付正庭這種做什麼事都一板一眼的長輩更是沒有共同語言,不是冷臉不耐煩,就是裝作聽不見。
但他小時候經常跟祁戰一起玩,兩人關係一直不錯,所以在祁戰面前,他並不覺得是在跟長輩對話,而是平等的在跟朋友交談。
他抿着脣瓣沉寂了幾秒,突然答非所問道,“戰哥,我爸今年已經七十歲了。”
祁戰微微一愣,突然明白了什麼,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心疼。
“我從小就知道,我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七八歲的時候,鄰居家的孩子可以跟他們的爸爸玩兒騎大馬的遊戲,我爸卻連抱起我都有些吃力。這些年我一直覺得自己長大的太快,我爸也老的太快,他身體並不算好,特別是這兩年,已經坐上了輪椅。”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陪他多久,如果只有幾年的時間,我想在學業和我爸之間選擇後者,不學那些刻板的書面知識,我也一樣能撐起秦家,但不在有限的時間裏陪伴親人,我會遺憾終生!”
秦聿年正處於變聲器,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卻也像清泉一樣乾淨。
不管是秦家還是付家,所有的人都覺得他生性涼薄,對待親情淡漠。
直到今天,祁戰才知道,秦聿年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冷心冷性,他也有自己在乎的人。
祁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很輕的說了句,“在有限的時間裏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遺憾,別等失去了才後悔,你做的很對!”
祁戰的家庭情況秦聿年是知道的,真要比起來,祁戰比他更不幸,他至少陪了秦兆和這麼多年,而祁戰卻在十歲時就失去至親。
房間裏氣氛壓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直到傭人敲門叫兩人下樓吃飯。
祁戰率先收拾好心情,最後寬慰他,“別想那麼多,遵從自己的心,不用管其他人是否理解,誰都不是你,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
秦聿年認真的點了點頭,臉上緊繃的神情舒緩了不少。
兩人一起下樓,陪着付正庭吃午飯。
飯吃到一半,祁戰手機突然響了,是林景行打來的。
他剛一接通,電話裏就傳來林景行火急火燎的聲音,“阿戰,你快回來吧,喬星燦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