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鄉間家庭來說無疑是理想的居家良品。記得從前在山中採藥時，借宿的每戶人家幾乎都擁有相似的器具，輕巧又便捷。
心中那盞名爲“賺錢”的小燈泡瞬間亮起，沈煙笑眯眯地對母親說：“娘，您先休息一會兒，提水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語畢，人已敏捷地閃出門外，留下趙氏一頭霧水，被這突然的變化搞得暈頭轉向。
沈煙來到屋外，隨手摺了幾根柳枝，回到家中又點燃了幾塊木炭，隨即攤開小冊子，開始勾勒起草圖來。一旁，沅沅小心翼翼地從宋雲風和沈煙的房間探出腦袋，好奇地窺視一番，隨即又迅速縮了回去。
“大哥哥，嫂嫂好像在設計藥方呢。”沅沅低聲對宋雲風說道，語氣裏滿是不解。
“……嗯。”宋雲風簡單迴應，聲音低沉而疲倦。
沅沅嘟起嘴，覺得大哥雖然詢問了自己的觀察，卻並不接着話題聊下去，讓她心裏略感失落。孃親讓她幫忙照看大哥，可這位大哥哥沉默寡言，讓人感到分外無聊。
“沅沅……我感覺有點不太舒服。”宋雲風突然開口。
“啊？哪裏不舒服？”沅沅連忙關心地追問，圓滾滾的眼眸緊鎖在宋雲風身上，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說不上來，就是渾身都不自在……”
“會不會是背部癢，需要我幫你撓撓？”沅沅主動提議。
“不是因爲這個。”宋雲風輕輕搖頭，目光溫和。
沅沅四處打量，試圖找出問題所在，卻發現大哥哥躺在牀上，姿勢端正，看不出有何異常。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那被層層包裹的傷口上。
宋雲風嘴角微微上揚，彷彿看穿了她的想法。
“大哥哥，我懂了，是你的傷口在癒合。嫂嫂曾經提起過，癒合時會全身發癢，但這其實是身體恢復良好的表現，你不必太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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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雲風靜靜地看着她，眼神複雜。
片刻之後，他輕嘆一口氣：“傷口哪有那麼快就痊癒，還是麻煩你去請嫂嫂來看看吧。”
“哦，好的，我這就去叫！”沅沅答應着，一溜煙跑出房門，不多時便領着沈煙回到了屋內。
沈煙手中依舊拿着小冊子和炭筆，聽到宋雲風身體不適的消息，眉頭微蹙，擔憂是否又出現了發熱的症狀。進門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觸碰他的額頭，檢查體溫。
幸而，一切都正常。
“到底哪裏感覺不對？”沈煙關切地詢問。
宋雲風望向緊跟在身邊的沅沅，眼神中閃過一抹溫柔的疲憊。
“難以描述，心中有種莫名的空虛，晚上也睡不安穩，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懸而未決。”
“大量失血後身體虛弱是自然現象，睡眠不好可能是因爲受到驚嚇，別總想着那天的事情，慢慢調理就會好轉的。”沈煙安慰道。
“哦。”宋雲風應了一聲，氣氛一時陷入了沉默。
沈煙再次翻開小冊子，繼續埋頭於繪製之中。沅沅則滿懷好奇地擠在旁邊，小腦袋湊得近近的。
“嫂嫂，你畫的是什麼？”她指着圖紙上那看似木桶的圖案問道。
“一種特殊的煮水壺。”沈煙耐心解釋。
“爲什麼要畫這個？”沅沅愈發好奇。
“這個嘛，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沈煙朝她眨眨眼，神祕兮兮地說，“做事情要保密才能順利，話多了容易出錯。”
其實，沈煙是擔心這個想法能否真正轉化爲實際利潤，萬一不成，免得提前張揚出去成了笑話！
沅沅不滿地撅起嘴：“嫂嫂說話的風格怎麼和大哥一樣。”
小腦袋瓜裏滿是困惑。
“嫂嫂，我，我想跟你學習醫術。”沅沅帶着幾分忐忑開口，上回被拒絕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不知道這一次嫂嫂是否會同意教授於她。
沈煙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近來，沅沅和她走得越來越近，在整理藥材時尤爲細心，那份認真勁兒甚至超過了翼哥兒。如果真有這份心，悟性應當不會差。
“只要你願意認真學，我就教你。”沈煙輕輕摸了摸沅沅的頭，給予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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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沅感受到這份溫暖，緊張的心情緩和下來，眼神也變得更加堅定。
“我覺得學會了醫術，以後娘生病，或者是大哥哥、二哥哥受傷，我都能照顧他們。而且，我覺得當醫生很酷。”
“就像嫂嫂救大哥哥那時，整個人彷彿被光芒包圍。我也想成爲那樣的人。”
“光芒……”沈煙重複着這句話，“你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嗎？”
沅沅一臉困惑，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那時候，我全心全意地救治你的家人，你眼中的希望和感激之情，讓你把我視爲拯救者。但設想一下——”沈煙的話鋒忽然一轉，欲言又止，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懸念。
“如果我未能將那些瀕危之人拉回生的彼岸，你是否還會覺得我身上環繞着榮耀之光？或許那時，你心中的感激將被怨恨取代，認爲是我剝奪了你親人的生命，視我爲奪命的兇手，惡魔般的存在。你可能會涌起一股衝動，想要對我拳腳相加，咒罵連連，甚至渴望結束我的性命，以解心頭之恨。”
“不，不，我絕不會如此……”沅沅聽罷，心絃猛地一陣緊繃，慌亂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
宋雲風已深刻洞悉了沈煙言語背後的深意，他那雙慧眼中閃爍的讚許之色愈發強烈，彷彿是在肯定着一種超脫生死的豁達與擔當。
“勿需焦慮，我只是在向你揭示一條生命之道。選擇醫學之路，你的肩上承載的將不僅是單個家庭的悲歡離合，而是整個人間冷暖的重量。”
“若能妙手回春，患者家屬無疑會將你奉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但一旦力有未逮，那些曾經的讚美或許就會瞬間化爲鋒利的匕首，誤解、責備如影隨形，甚至有可能危及你自身的安危。因爲在失去至親的悲痛面前，太多人無法保持那份理性的冷靜。”
“醫學這條漫漫長路，希望你能再次深思熟慮。但請記住，一旦你踏上了這條征途，便意味着沒有了歸途。缺乏破釜沉舟的決心，切莫輕率啓程，以免虛擲寶貴的青春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