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混沌中,一陣低語聲幽幽鑽入耳朵。
蘇媛動了動手指,緩緩睜開了眼睛,頭頂粉色的帳幔提醒着她,這裏不是自己的房間。
她掀起被子坐了起來,看着這房間內的陳設,暈倒之前的記憶慢慢浮現出來。
一個丫鬟走進了內室,看見坐在牀邊的蘇媛愣了一下,隨後朝外面喊道:“世子,沈姑娘,蘇小姐醒了。”
沈七月和陸景桓走了進來,蘇媛竟然下意識地想要躲。
“你醒了?好點了嗎?”沈七月在不遠處的凳子上坐下,陸景桓自然地站在她身邊。
蘇媛眼神暗淡,“嗯,好了,謝謝。”
沈七月笑着搖搖頭,沒有再開口。蘇媛抿了抿嘴巴,開了口:“七月,我爲……那件事道歉,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
她沒有再說下去,低着頭苦笑一聲。
早知道又如何呢?她能狠下心,將玲瓏綁了交給陸景桓任打任殺嗎?
“蘇媛。”陸景桓開了口,“玲瓏我是不可能放過的,我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份上,提前給你說一聲。”
“世子,玲瓏她……”蘇媛心下一緊,站起身想要求情。
陸景桓伸出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蘇媛,玲瓏對你重要,可我也有自己在乎的人,你不要這麼……自私。”
蘇媛站着的身體有些搖晃,脣色也有些蒼白,她目光轉向沈七月,“七月,我求你……”
“蘇媛!”陸景桓的聲音帶上了怒氣,“你不要這麼不講道理。玲瓏先是欲殺七月,後又引賊人去擄,其心可誅。不管是誰求情,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他看了一眼面前憔悴的蘇媛,終究有些於心不忍,嘆息一聲放軟了語氣。
“再者說,玲瓏禍水東引,差點打亂了全部計劃。若是他們以七月性命相要挾,我定會不管我們那些籌謀計劃也要救出七月的,可這樣做寧王怎麼辦?你想過沒有,玲瓏想過沒有?以一己私慾差點毀掉整件事情,不殺她不足以滅我心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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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桓冷哼一聲,轉過頭不再看她。
“蘇媛,曾經我視你爲女中英豪,灑脫堅毅,如今你卻變得優柔寡斷……自私冷血。”
這話說得比較重,沈七月趕緊看向蘇媛。
果不其然,蘇媛原本就沒有什麼血色的臉,變得比前幾日廊上的白幡還要慘淡。
“蘇媛。”沈七月站起身去扶她,“你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你這樣是不想再重掌帥印了嗎?”
蘇媛自嘲地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胳膊,“七月,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保我在乎的人,傷害了你。對不起。”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陸景桓,一字一句說道:“京中人人皆知到我這一輩,靖遠侯府不過是個已經世襲了五代的沒落侯府,男子無人堪當大任,迫不得已我換上戎裝,只爲再給侯府掙得百年榮光。”
“我在戰場從不膽怯,南境的毒瘴和北地的風沙,我從來沒退縮過,只爲侯府四百多人能夠有所依靠,沒想到,我這麼多年的心氣和驕傲,竟快被身邊人消耗殆盡。”
沈七月看着她自怨自艾的樣子,心裏有些同情。
“蘇媛,我很欽佩你的,你比這世間大多數男子都要厲害,其實……”她回頭看了一眼陸景桓,又轉了回來,“其實,我吃過你的醋,但是我一點都不討厭你。”
她話鋒一轉,“可是,你身邊的人已經影響到你了,人的改變總是被潛移默化的,你之所以會討厭自己,是因爲你在不知不覺間,被玲瓏影響地做了很多違揹你心意的事情,以至於你常常自我唾棄。”
蘇媛呆呆地看着她,想起之前在沈家小院對她說的那番含沙射影的話。
明明是人家的家,自己居然讓人家儘量少出現。
這就是玲瓏教自己說的。
她閉了閉眼,靖遠侯府這麼多人指望着自己,真的要做出抉擇了。
半晌後,她睜開了眼睛,“世子……三日之內,我給你一個交代。”
蘇媛失魂落魄地走了,沈七月看着她的背影也唏噓不已。
“怎麼?同情心氾濫了?”陸景桓攬住她的肩膀問道。
“怎麼可能?別人都要殺我了,我又不是聖母,我若死了兇手會同情我嗎?”沈七月瞪了他一眼。
“對了,大典也結束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過幾日吧,見過我娘之後。我們就回去,好嗎?”
“好。”
三日之後的一大早,靖遠侯府就派人送了消息過來。
蘇家大小姐蘇媛不幸落水,貼身丫鬟捨命相救,將小姐救上了岸,自己卻體力不支沉了下去……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七月正吃着飯。
她端碗的手頓了一下,想起了一張尚且年輕的臉。
其實說起來,她實在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過玲瓏。
哪怕蘇媛恨她她都能理解,可爲何她一個丫頭恨自己入骨?
算了,不折磨自己了。
沈七月搖搖頭,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麼意思了。
陸景桓則若無其事地吃着飯,並沒有多餘的話,只是讓人拿出一個錦盒,準備送往靖遠侯府。。
沈七月猜測,那定是安撫的禮物吧?
她吃着飯,目光不斷往一旁丫鬟的手中看去。
陸景桓餘瞥見她的眼神,暗自好笑,卻也惡趣味地只顧低頭吃飯。
直到飯吃完,沈七月也已經被好奇心折磨地想要開口詢問時,陸景桓才伸手從丫鬟手中拿過錦盒。
隨後輕輕打開,朝沈七月推去,“看吧。”
沈七月也不客氣,立刻伸長了脖子去看。
只見錦盒中,一個造型有些眼熟的黑色玉片靜靜躺在那裏。
這是……
“刮痧板?”
沈七月不明所以,這不就是個用玉做的刮痧板嗎?他什麼意思?讓蘇媛保重身體?
陸景桓眼角微微跳動了幾下,伸手將玉片拿了出來放在手心。
隨後指着上面一個“兵”字說道:“看見了嗎?這是兵符。是之前蘇媛被收回的那塊兵符,可不是什麼刮痧板。”
沈七月撇撇嘴,人家電視裏演的,兵符不都是什麼玉璽或者什麼虎符之類的嗎?
她怎麼知道還能做成刮痧板的樣子啊?
不過還好,兵符又回到了蘇媛手中,這應該纔是她最愛的東西吧?
陸景桓望着丫鬟的背影悵然若失,“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將兵符給蘇媛是對是錯,承和會不會不願?”
“嗯?”沈七月皺了皺眉,“寧王不信任蘇媛?”
“他……想讓蘇媛進宮。”
沈七月的雙眼越睜越大,乖乖,大八卦啊,寧王竟然喜歡蘇媛?
“那他知道……蘇媛喜歡……你嗎?”
陸景桓點點頭:“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
沈七月拍了拍腦門,這他孃的不是三家戀嗎?
“怎麼了?”陸景桓看着她的舉動,有些不解,拉下她的手觀察着他的額頭。
“沒事,沒事。”沈七月擺擺手,隨後由衷地讚道:“寧王這都沒黑化,沒想着弄死你,寧王真是個好人。”
陸景桓看着她皺了皺眉,又說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