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追上來時累得半死,他氣喘吁吁望了眼街道,“把公主送上醫護的車了?”
“送上去了。”
“你丫跑得真夠快的,抱着人還能跑那麼快,追都追不上。但是我喊的車在南門,你怎麼忽然往東門跑了?”
西廂廳堂那一幕着實嚇壞了衆人。
薄楚楚那會兒剛回來,就被掉落的水晶燈砸了個正着。具體砸到哪裏不清楚,他們只看見燈落,薄楚楚也倒下了。
然後就是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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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身下蔓延出一灘血。
林深掃了眼身旁的男人,他身上沾了不少血,垂在身側的手因爲抱過薄楚楚,掌心裏也都是鮮紅的血漬。
觸目驚心。
林深也有些不忍,“明天就是婚禮了,今晚竟然發生這樣的事。公主看起來傷得很重,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
兩小時後。
京城,私人醫院vip病房。
薄楚楚坐在牀上,靠着牀頭正在輸液。
女人小臉蒼白如紙,嘴脣乾燥泛起白皮,整個人看起來虛弱無力。
孫醫生:“流產後病人身體虛弱,需要好好休息。近期飲食不宜太補,儘量以清淡流食爲主。”
“嗯。”陸琛應着。
他一個小時前趕來的,在手術室外等了許久。
薄楚楚被推出來,他隨着她一同來了病房。
此刻男人坐在牀邊,聽着孫醫生的叮囑,嗓音平淡地應着。
盛夏站在牀尾,瞥了陸琛一眼。
若不是看見他在等待手術的過程中,身形狼狽,指尖微顫,還真會誤以爲他對薄楚楚流產的事不痛不癢。
陸琛給薄楚楚掖了掖被子,“休息會兒。”
薄楚楚點了點頭,她躺了下去。
隨後偏頭看着牀邊頭髮有點亂,衣服不整齊的男人:“我聽說,西廂閣廳堂兩側的水晶燈都掉了,另一側的燈落在三嬸旁邊。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去看看三嬸。”
聞言,陸琛掖被子的動作暫停了一下。
他擡眸,迎上女人乾淨純粹的眼眸。
眼神裏不帶其他情緒,沒有慍怒也沒有悲傷,沒有難過也沒有嫉妒,就是很純淨。
認清了事實,向現實妥協後,平靜地說出這些她以前會猜忌吃醋的話。
這種感覺就像——
她跟自己和解了,不再做困獸之鬥,不再多疑多慮,大方地准許他去照顧關懷另一個人。
陸琛哽了一下,才說:“三嬸沒事。”
薄楚楚轉回頭平躺着,她閉上眼打算睡了,“恩,你自己拿主意吧。”
–
翌日。
初五的清晨原本是新娘出嫁的時刻。
聽着病房門合上,薄楚楚睜開眼睛。
“楚楚醒了。”薄欽連忙走上前,心疼地看着她,“寶貝哪裏疼嗎?都是爸爸不好,都怪爸爸沒有仔細讓人檢查紅園的設備。”
薄欽夫婦昨日去h國接戰氏夫婦,凌晨飛機落地就趕來了醫院。
在房間裏守了大半夜。
兩分鐘前,薄夫人耐心地勸陸琛去換一下衣服,說他守了一個長夜,該休息一下了。
薄楚楚坐起身,擡起手擦了擦薄欽眼角溢出來的淚,“爸爸我沒事,沒砸傷也沒磕傷,只是把孩子摔掉了。”
流產被她這樣輕描淡寫說出來,彷彿一點都不重要。
以前磕破點皮都要跟薄欽委屈半天。
這次進了手術室,流了那麼多血,她眉頭都沒皺一下。
薄母以爲她是傷心過度,心疼地安撫着,“楚楚,你和阿琛還年輕,以後還有很多機會懷上寶寶。不要太傷心了,養好身體最重要。”
“媽媽,婚禮我不打算辦了。咱們跟戰家商量一下,退婚吧。”
病房的門重新被打開。
陸琛剛進來,就聽見這句退婚。
屋子裏就四個人。
持續安靜的十幾秒鐘時間裏,誰都沒有說話。
–
薄欽夫婦離開了病房,給了年輕小兩口私人空間。
陸琛在牀邊坐下。
他凝着她蒼白的小臉,“一週前答應婚禮照常舉行,是爲了孩子?”
薄楚楚點頭,“恩,是的。”
“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因爲我覺得你不會喜歡他。”
薄楚楚與他對視,她聲音很輕,“我從小受我爸媽感情生活薰陶,我爸爸讓我親身明白,一個男人只有愛女人,才會愛她生的孩子。”
血濃於水都是假的,男人冷血的時候比什麼都絕情。
不愛你,也就不會愛你生的孩子。
愛屋能及烏。
同樣,厭惡也能從城門殃及到池魚。
“你曾親口跟我說過,我只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是你用來接近三嬸的臺階。如果我不是薄楚楚,不是三叔的親侄女,你不會選擇我。”
“在溫泉會館的蓮花池前,你也用行動印證了你的話。”
“我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畸形的,自始至終我拼盡全力追逐你的腳步。被拒絕我再爬起來迎上去,你心情好的時候就哄哄我,心情不佳就殘忍地打碎我的美夢。”
每一次。
在她以爲他們倆會長久相伴下去的時候,他就無形給她一巴掌。
告訴她:“你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將就。”
“當然我也有很多錯,我小氣、善妒、愛猜忌、發脾氣、喜歡吃醋……你心情好溫柔時對我的好我也記得。”
空氣沉默了半晌。
薄楚楚緩緩擡頭,迎上牀邊男人的視線。
他眼眸深邃,面色有些冷,看不出神色,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伸手輕輕拉了一下他的手指,慢慢揚起脣,“陸琛,我們退婚吧。”
“不退。”
“由薄家提出退婚,不讓你承擔任何損失。”
“我不同意退婚。”
他第二次否決。
薄楚楚眉心蹙了一下,她盯着他半晌,揣測道:“薄家有許多適婚的女孩子,她們雖然不是三叔的親侄女,但也能接觸三叔和三嬸……”
“如果我說你不是次要選擇,你相信嗎?”
薄楚楚沒有說話。
陸琛卻從她臉上讀出了回答,她不信。
他又一次後悔那天晚上吵架時口不擇言,氣上頭衝她說的那句話。
吵架時用盡最傷人的話去說。
因爲了解她,所以說出來的話都往她心窩子裏扎。
他氣了疼了,彷彿讓她更疼,自己心裏就能好受似的。
陸琛將她的手握緊,認真地跟她說:“我不會退婚,等你身體好些了,再繼續辦婚禮。”
“我們在意大利領的證我已經送往大使館認證,很快證件就會下來,國內就會承認婚姻關係。”
“楚楚,兩家聯姻盛大,牽扯的方面很廣。伯父伯母年紀大了,你也不希望他們夾在中間左右爲難,爲了你再徒增煩惱對嗎?”
“你威脅我。”
陸琛糾正她的說法:“我們是夫妻,會一直在一起。”
你曾說過會一直陪着我,不能食言。
他這句話沒說,薄楚楚卻讀到了。
看着他堅定決斷的神態,薄楚楚慢慢揪緊身下的牀單,抿脣沉默。
–
上午薄楚楚做檢查。
門關上,百葉窗降下,孫醫生往牀邊走來:“陸醫生醫術高明,他跟您接觸密切,瞞不了幾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