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握着她的手腕。
肌膚相貼,薄楚楚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紋路。
她擡頭望着上方男人俊朗的臉。
對着他深邃的眼眸,薄楚楚擰了擰眉,“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陸琛抿脣沉默。
對視半晌,薄楚楚似乎讀懂了他的想法。
應該是今晚在酒莊那件事。
他幫朋友的忙,然後鬧了一出烏龍。他不滿意她的表現,在酒莊那會兒就不悅,回家了還耿耿於懷。
他不滿什麼呢?
覺得她沒有大鬧四方,沒有發公主脾氣?
可是——
在京城時她的任性和脾氣,是被萬人嫌的。包括她的母親,都無比討厭她的不懂事。
薄楚楚不明白,“我已經儘可能地做好陸太太的職責,爲什麼你還要挑我的刺?”
“我們是聯姻,維持好婚姻關係,讓雙方家族獲利不就好了嗎?”
“只剩一紙婚姻關係了?”
“聯姻不都是這樣嗎?”薄楚楚反問。
無聲的對峙。
從她平靜冷淡的眼睛裏,陸琛得到了無聲的答案。
他不懂。
他想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他的。
溫泉會館那一次嗎?
短暫的兩秒鐘時間裏,他先拉了知意。事後他也在反省,也在慢慢去改變。
擔心她因此惱他,他着急地想把婚禮辦完。
想抓牢她——
越抓越無力,就跟抓沙子一樣。握得越緊,散得越快。
風一吹,掌心一攤開。
發現什麼都沒了。
陸琛注視着她,“我設想的未來不是相敬如賓的聯姻生活,我們是夫妻,不是商業場上的合夥人。”
他在榕城醫院做完三個小時手術,白大褂還沒脫就接到薄欽的電話。
說薄楚楚沒流產。
孩子還在。
接完那通電話,他洗手時手都在抖。
他不止一次地幻想未來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畫面,她跟孩子在前面玩,他提着她的包在後面跟着。
溫馨幸福的家。
她賜給他的家。
事情的發展卻偏離他的預想航道,他忽然有點慌。
如果說先前溫婉的她讓他覺得反常,那今晚在酒莊這出‘捉姦烏龍’,她不痛不癢的態度直接給了他致命一擊。
不被愛的感覺。
很強烈。
陸琛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懇求道:“溫泉會館的事是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他態度誠懇。
往深了看他的眼神,好像有點異樣。
不過他這個人神色很淡,一貫清冷疏離,薄楚楚只在他失智期間完全讀懂過他。那時的他純粹得像一面鏡子,只透過他的眼,她就能感受到最真摯的愛。
恢復記憶後,她再也沒看懂過他。
薄楚楚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溫柔解釋道:“我們是夫妻,是要一輩子相互扶持走下去的夫妻,以前的事我都已經忘了。”
聞言,陸琛怔了一下。
還沒等他去慶幸,就又聽見她說:“母親告訴我薄家的企業在H國得到最大的特權,盈利迅猛增長。”
“二叔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他幫你申請了一個政府職稱。日後老爺前去參加政經訪問,你也能幫襯着他。”
他沉鬱不語,薄楚楚依然好脾氣。
她踮起腳,溫柔撫了撫他鬢角有點凌亂的碎髮,“頭髮長了,明天去剪一下。”
“時間也不早了,明天下午你還要陪老爺去參加局會,早點休息。”
“我先去臥室,你洗澡吧。”
她悉心交代完,轉身往臥室裏去了。
薄楚楚今晚沒擦身體乳,進房間後便躺上了牀。她仰面躺在牀上,聽着異國他鄉的夜鶯鳴叫聲,遲遲沒有入眠。
在這裏。
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唯一跟她有聯繫的就是肚子裏還未出世的孩子。
她很想念京城。
想回家。
可是,她是嫁出去的女兒,與父母關係疏遠了,回不了家了。
–
翌日。
薄楚楚起牀時沒見到陸琛。
昨晚他沒回臥室睡。
薄楚楚洗漱完從浴室出來,傭人正在打掃衛生,露天陽臺的垃圾簍裏有許多菸頭。
“太太。”傭人問候了一聲。
“恩。”薄楚楚點頭,溫柔問:“陸琛出門了嗎?”
https://palace-book.com/ 聖殿小說
“先生早上七點就離開了,要跟老爺出國,說是一週左右回來。”
“好,我知道了。”
薄楚楚拾起茶几上的手機。
點開屏幕。
進入與陸琛的聊天界面。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輸入短信內容:“我起牀了,聽傭人說了你的行程。”
“在外仔細照顧自己,別光顧着工作,要記得吃飯。你的右手有舊疾,更加要注意防範。”
“酒精對身體不好,參加局會適當飲酒。晚上儘量少熬夜,多休息會兒。”
對方秒回了一個‘嗯’字。
沒有多餘的話。
薄楚楚依然耐心地補充道:“回H國前給我發信息吧,我好讓傭人準備你的飯菜。”
他也是秒回。
同樣寥寥數語,陸琛:“好。”
關切完丈夫的事,薄楚楚下樓吃早餐。之後她跟往常一樣,在既定的時間給薄欽夫婦撥了一通視頻電話。
說的不外乎是:
“我在H國生活很好,這邊的氣候很適合養胎。”
“公婆對我很好,公公會打電話叮囑我照顧身體,婆婆時常帶我出門逛街。”
“我和陸琛也很好,他很細心,我們相處得很愉快。”
“……”
薄楚楚的日子很單調。
第一天,她在後院看傭人釣魚,看了一整日。
第二天,她躺在榕樹底下看風吹樹葉。
第三天,她閒着無聊,在網上搜索教程,讓傭人買了些絨線,開始學着給寶寶織帽子。
“……”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薄楚楚午覺起來。
掀開被子,雙腳剛沾到地面,身體便踉蹌地搖晃,無力癱倒在地上。
她使不上勁兒。
也提不起力氣去喊。
爬起身,硬着頭皮夠到了矮櫃上的手機。
薄楚楚第一時間撥了陸琛的電話,響鈴三十多秒鐘沒有接,直至被系統自動掛斷。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嘟!”
掛斷。
呼吸不暢令她大腦逐漸缺氧。
薄楚楚拼盡力氣大口吸着空氣裏的氧氣,她顫着指尖滑動手機屏幕上的聯繫人。
翻了一大圈。
忽然發現,身處異國的自己,在危急關頭連救火的人都找不到。
在暈過去的前幾秒鐘,薄楚楚撥了120急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