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顧府宅子像是一個精緻的江南園林,那這太守府簡直就是行宮別院了。
光是馬車從後門繞到前門就穿過了兩條街,正門所在的街上,更是乾淨寬敞,比繁華的集市街道還要寬敞。
在這寸土寸金的金陵城,這樣的一所大宅子真是令人咋舌。
劉太守早已領着家人在府門外恭敬等候,他的身後還站着一羣當地的富商巨賈。
沈七月被陸景桓扶着下了馬車,對面黑壓壓的一羣人便迎了上來。
“王爺駕臨金陵,真是不勝惶恐,下官也是剛剛知道,不曾掃街相迎,還請恕罪。”
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英俊男人,急忙行禮道。
“趙大人客氣了,您是先皇伴讀,本王與你也曾在一起讀過幾年書,也是熟人了,不必如此客氣。”
陸景桓擡手虛扶。
說起先皇,趙明德擡手在眼角按了按:“先皇突然駕崩,普天同悲,我在江南鎮守,沒法去給先皇磕頭,便在府中齋戒了七七四十九日,以表吾心。”
“趙大人一片真心,先皇定能感受得到。”
趙明德吸了吸鼻子,擡起頭:“幸而天降明王,新皇登基,天下萬民莫不景仰,我朝真是國祚昌隆啊。”
陸景桓笑了笑,沒有接話。
趙明德沉默了幾秒,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趕緊讓開了路,將他往府裏請。
陸景桓也不跟他客氣,牽起沈七月的手進了趙府。
趙明德陪在一旁,領着衆人前往正院正廳。
沈七月跟在陸景桓身邊,只覺一道灼人的目光一直毫不掩飾地落在自己身上,讓她有些不自在。
可行動間,她忍住了四處張望的衝動,努力剋制住目不斜視。
到了正廳,陸景桓理所應當地被讓到了正位上,沈七月坐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
一羣人圍着陸景桓見禮,沈七月終於有機會趁亂四處打量,卻不期然與一雙妖嬈的眼睛對上。
怪不得她剛纔就覺得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呢,原來是他。
即使不算朋友,但至少是合作伙伴,沈七月提起脣角笑了笑。
誰知對面的楚鏡辭竟然轉開了眼睛,嘴角輕勾,那笑容怎麼看都充滿了一股濃濃的諷刺意味。
“王爺,您此次下江南,定要多住些時日啊,我讓人將正院旁邊的院子收拾出來,您跟……沈姑娘,就安心住下。”
趙明德轉頭看了一眼沈七月,友好地點了點頭。
“不必了,我們此次來江南,並無什麼大事,只是來看看江南的朋友而已。住處之事不勞趙大人費心了。”
陸景桓客套的拒絕。
趙明德也心知肚明這人於公於私都不會住在自己府上。
先皇已逝,身爲先皇近臣的自己,若想繼續保住這富貴,向陸景桓示好就是一件最正確的事。
“聽說王爺與顧家二少爺私交甚篤,果然名不虛傳,那下官便不強求了,只是王爺若是缺了什麼,還請不要客氣,告知下官。”
“好,我們預計在江南住一段時間,少不了叨擾趙大人。”陸景桓笑着說道。
“下官榮幸之至。”趙明德急忙說道。
陸景桓微微一笑,端起手邊的茶盞戰術性喝水。
趙明德目光一轉,指着下首的人道:“王爺,這些除了下官的家眷,還有一些金陵城的名人,知道王爺來了金陵,都想來一睹王爺的風采。”
他說着指着人一一介紹起來,被指到的人都站起身討好地恭維着陸景桓。
沈七月笑得臉都僵了,她假裝無意地轉頭去看陸景桓,只見他仍舊正襟危坐,不時朝說話的人微笑頷首。
趙明德搞不清這位王爺現在的心思,他從前見他時,他還是在繼王妃手下過不了幾招的少年。
經常被攝政王處罰,身邊還有一個寧王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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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曾經那個寧願雪地裏跪幾個時辰都不願意開口求饒的世子,已經成了位高權重的昭王爺。
他在聖上心中的地位,怕是無人能及。
趙明德舔了舔嘴脣,指着不遠處坐着的一個錦衣公子正要介紹。
然而下一刻,陸景桓便搶先一步,淡淡地開口:“楚公子,好久不見了。”
“是啊,沒想到您竟然是攝政王的兒子,怪不得……”楚鏡辭懶洋洋地看向沈七月,挑了挑眉。
陸景桓神情未變,眼中卻閃過一絲慍怒,他可沒忘,這廝還打過讓七月做他妾室的算盤呢。
“怎麼?楚公子也是仰慕我的風采,特來一觀嗎?”陸景桓譏諷地說道。
楚鏡辭“唰”地展開手中的摺扇,習慣性地搖了搖,“王爺別誤會,楚某隻是來趙大人府上送藥材……而已。”
趙明德有些詫異,聽剛纔陸景桓主動叫出了楚鏡辭的名字,他還以爲二人是舊相識,心中又驚又喜,這可省去了套近乎的麻煩。
可聽着現在的話味,二人怕不是舊識,是舊敵吧?
沈七月的看着這兩個在安陽鎮就不對付的人,一陣頭疼。
“楚公子,這幾個月生意如何啊?”沈七月趕緊轉移話題。
“銀子不是已經送到了嗎?不賺錢哪裏有錢給你分紅?”
沈七月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
趙明德急得向楚鏡辭使眼色,這楚大少什麼意思?
他自從知道昭王爺一進城便住進了顧家宅子,可是急得趕緊給諸位富商巨賈發了消息,讓他們來太守府打關係。
別人尚且好說,怎麼這楚大少就一副吃了炮仗的樣子呢?
“王爺,宴席已經備好,我們入座吧。”趙明德看了看天色,起身相邀。
陸景桓剛想去沈七月,就被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擋住,“楚鏡辭,你到底想幹什麼?”
“男女分席,還請昭王入鄉隨俗。”
沈七月見這二人又要掐起來,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既是習俗遵守便是,你放心去吧。”
陸景桓還是有些不放心她,走了幾步又扭回頭看她。
沈七月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快去。
沒了男人在跟前,女人們的氣氛瞬間放鬆下來,說話聲都漸漸大了起來。
“沈姑娘,”趙明德的夫人身着一襲藍澤輕紗,看起來端莊又嫵媚。
“沈姑娘,我們也落座吧,金陵的貴女們都盼着能見您呢。”
她臉上掛着跟趙明德一樣的笑容,可沈七月卻看見她眼中並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