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病房門被敲響了幾聲。
傭人提着保溫盒進來。
陸琛接了過來,打開蓋子,將裏面的粥食相繼拿出來,“目前只能吃清淡的東西,知道你不愛吃太淡的,我讓人做了鹹粥。”
海鮮粥。
盛出來半碗,濃郁的鮮蝦味兒蔓延撲鼻。
薄楚楚確實餓了。
傍晚暈倒住院,睡了十幾個小時,到現在都還沒進食。
陸琛拿着粥碗折回牀邊,薄楚楚見着便伸手準備去接粥碗。剛擡起手,就聽見他說:“我餵你喝。”
“不用了……”
“你還在輸液,別碰着針頭。”
薄楚楚抿了抿脣沒說話。
視線裏,他拿着勺子攪拌海鮮粥,舀了一勺放到嘴邊吹涼了些,然後遞到她脣邊。
他擡頭之際,兩人對視了一眼。
薄楚楚低頭喝了。
雖然餓了,但胃口還是不太好,喝了小半碗就喝不下了。
陸琛收拾了碗筷,“楚楚,戰公館那邊的事我都處理好了,之後我會在家裏陪你養胎,不會再出門工作了。”
他的共事她問得少,也不清楚他的安排。
對於他的話,薄楚楚只點頭,無法發表意見,“恩,我知道了。”
早餐後。
陸琛陪薄楚楚在樓下花園裏散步曬太陽。
走了二十幾分鍾她累了,兩人就近坐在身旁的長椅上。她懶懶的,坐下不久便靠在他肩膀上打起了瞌睡。
上午日光不小。
他擡起手,掌心放在她巴掌臉前,遮擋陽光。
陸琛低頭凝着她白皙的小臉,“想睡覺了?”
“恩,困了。”
“回樓上病房睡,花園風大。”
薄楚楚輕輕應了聲‘恩’,剛睜開眼睛,就感覺有什麼東西撞到了她的腳。
她低頭去看。
是個玩具球。
一個小男孩從遠處跑過來,跑到薄楚楚跟前。孩子約莫三四歲,小小的,五官稚嫩十分可愛。
他昂着腦袋望着她,怯怯地詢問:“姐姐,我的小球。”
他太可愛了。
那種讓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軟了心房的可愛。
無聲無形的治癒感。
薄楚楚彎下腰將小球撿起來,笑着遞給他,“只有你一個人嗎?媽媽呢?”
小男孩雙手接了過來。
他擡起小手指,往旁側指了指。
薄楚楚順着方向看,噴泉旁的暖陽下聚集了許多帶娃的家庭,一家三口、一家四口等等。
這個小孩的爸媽正在放風箏。
男人舉着風箏,女人則牽着線,兩人一塊兒往前跑着,藉着風讓風箏飛了起來。
“飛起來啦!”
小男孩亮着眼睛,邁着小短腿往父母那邊跑去。
薄楚楚追着他跑開的方向看去,剛好噴泉的泉水上衝,日光折射了一道彩虹,落在遠處那放風箏的一家三口身上。
形容不出來的溫馨美好。
她望着遠處,陸琛的目光則定格在她臉上。她眉眼彎彎,脣角有弧度,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陸琛握上她的手,“楚楚,以後我們也可以一起放風箏。”
肌膚相貼。
聽到他話音的那一瞬理智回籠。
短短几秒鐘,薄楚楚眉眼間的悅色散了許多。
她抽走腦子裏浮現過的幻想,隨後朝陸琛點頭,迴應道:“恩,我相信你會是一位負責的父親。”
是不是愛孩子負責的父親,薄楚楚沒把握。
她只能先把好話說在前頭,客套一下。
不過,她一定會是一位溫柔負責的母親。她好像更加期待孩子的到來,來填補她心裏空缺的那一塊。
成爲她下半輩子的唯一牽掛。
人生漫長,總得要有一個羈絆,有一個讓自己牽腸掛肚,需要自己操心的人。
不然,多難熬啊。
–
中午十二點半薄楚楚睡午覺。
陸琛守着她睡着,幫她蓋好被子,而後離開臥室。
合上房門。
到了客廳裏,廳內有幾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其中一位是薄楚楚的主治醫師。
陸琛看向他,“前兩次的產檢,楚楚身體指標全部正常,爲什麼黃酮體會忽然降低?”
薄楚楚已經孕十一週。
每隔四周就會去醫院做一次產檢,平時在家裏他隔三天就會給她做血糖檢測。
她的身體數據他都記錄得清晰詳細。
“給太太驗過血做了檢查,身體沒有大礙,說明睡眠和飲食都是良好的。”
“這樣看來應該是精神狀態的原因,懷孕期間物質生活再周全,也比不過孕婦本人愉快的心情。”
不止是孕婦。
每個人都是如此。
積極樂觀的人更加長壽,憂傷悲觀的人傷痛纏身。
“我昨天晚上請了隔壁心理科室的醫生來,觀察了陸太太十幾個小時。”
一旁的心理醫生接話,“太太頻繁愣神發呆,她的反應有點遲鈍。表面上看着沒什麼問題,實則心裏過度壓抑。”
坐在沙發上的陸琛薄脣緊抿。
男人臉色如初。
沒什麼變化。
往細了看,還是能看到他眼底眸色的複雜。尤其在聽到‘壓抑’一詞時,他眸光狠狠地晃了幾下。
他擡起眸子,問:“以楚楚目前的狀況,打酮體針需要幾個療程?”
“我暫時沒辦法給您準確的時間,只能先打着,孕十二週時做產檢再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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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今之計,讓太太放鬆下來最重要。不然,打再多的酮體和保胎針都沒有用。”
–
薄楚楚睡了三個小時。
臨近傍晚,兩人從醫院離開,開車回莊園。
車裏很安靜。
車窗隔絕了城市的喧囂,裏頭坐着的兩個人也沒有任何交談。
陸琛開着車,偏頭看了她一眼。
他說:“楚楚,明天皇家歌劇院有你喜歡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早上你多睡會兒,咱們下午去看怎麼樣?”
明天是週六。
薄楚楚:“明天要給爸媽打視頻電話,戰夫人聽到我暈倒的消息從外地趕回來,明天估計要來莊園看我。”
“你想看《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話,另外換一天吧,我陪你去看。”
聞言,陸琛眉頭蹙了蹙。
驅車駛過前方的十字路口後,他又偏頭看了她一眼。
她字裏行間說的都是有關別人。
薄欽夫婦、戰母以及他這位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就是沒有她自己。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善良的公主會爲別人着想,但從小養出來的矜貴與驕傲,造出她自信的底氣,她的精神中心就是她本人。
再次凝視女人白淨的小臉。
陸琛心裏不是滋味。
像是堵了一塊積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