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月跟着趙明德夫人去了後院的花園。
濃郁的花香中，五步便有一盞明亮的燭火。
花園的小徑上擺着一張張精巧的小几，案上擺滿了精緻小食和瓜果。
“沈姑娘，您請上座。”趙夫人將她領到最上面的一個位置，示意她坐下。
雖然沈七月沒有參加過這種貴婦宴會，但是禮節她還是知道的，“您是主家，理應由您上座。”
“不不不，您身份尊貴，是未來的昭王妃，怎可居我之下？”趙夫人表現得像是很惶恐。
“嗐，什麼身份尊貴？我與昭王還未成婚，切不可如此稱呼，您快請坐吧，您不坐下，大家可都陪着您站着呢。”
沈七月轉頭看着無人落座的席位，打趣地說道。
“嗐，我與沈姑娘說話，你們幹嘛不坐呢？罷了，我若再讓，你們豈不是要一同陪着我們罰站，沈姑娘，您也請坐吧。”
趙夫人指着她下首第一張席位說道。
沈七月笑了笑，跟着丫鬟走到席位上。
上首的趙夫人看着院中的衆人，笑着說道：“各位快快請坐。”隨後緩緩地坐了下去。
沈七月敏銳地在她脣角捕捉到了一絲得意和驕傲。
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其實這個上不上座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重要，甚至自己根本分不清上座是哪裏。
但是對於趙夫人這樣上位久了的人來說，這個“上座”更像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沈七月猜得沒錯，趙夫人此刻的心裏充滿了一股莫名的勝利喜悅。
剛纔看到丈夫那麼殷勤地對那位王爺，她並不覺得有什麼。
可他還對着這沈七月大肆吹捧，就讓她心中不悅。
自己是正三品光祿寺大夫家的嫡出小姐，丈夫又是這金陵地界的頭把交椅。
上到丈夫手下的官宦女眷，下到金陵城裏氏族商賈家的小姐，誰不以自己爲尊？
別人不知道這沈七月的把戲，自己可是清清楚楚的，不過是仗着救了昭王的命，才被指爲昭王妃。
實際上，不過是北方山村裏的一介農女，如何能跟自己比？
沈七月不管她心裏打着什麼樣的小心思，只一心拾着桌上的桃花解悶。
“江南白日雖暖，可太陽落山後還是有冷意，來人啊。”趙夫人一聲令下，立刻就有下人們對着熱騰騰的炭盆走了上來。
左右兩邊各放一個，後背再放一個，每個人身後都有一個司火的丫鬟伺候着，時刻操心着。
這樣一來，前後左右都被熱意包圍，沈七月忍不住讚一句這太守家真是壕啊。
酒過幾杯子，渾身都熱了起來，開始有陸陸續續的舞姬樂伎開始獻藝。
與此同時，趙府遠遠的地方，也傳來了更加響亮的琵琶崢嶸之聲。
沈七月眯着眼睛仔細分辨着那琵琶聲，真好聽，仿若天籟也不爲過。
她正要開口詢問，卻見在座的女人們都變了臉色，上首的趙夫人臉色也頗黑。
她眯了眯眼睛，轉頭看向身後的丫鬟：“去查查看，誰請這個狐狸精進府的？”
丫鬟們領命而去，她將目光收回，正對上沈七月疑惑的眼神。
趙夫人嚇了一大跳，下意識轉開眼神，隨後似乎意識到自己太急切了，又看向沈七月開始解釋。
“沈姑娘初來乍到有所不知，這葉琳琅是秦淮河上的妓子，專勾有主的男人來證明自己的魅力。”
下首的婦人們也跟着咒罵起來：“真是狐狸精，不過誰叫人家有本事呢，在外名聲那麼差，楚大公子還當個寶。”
一個婦人說完，立刻就有另一個婦人附和。
“誰說不是呢？這楚家兩兄弟怎麼偏愛青樓妓子，二少爺府上那個不也是妓子嗎？聽說楚夫人堅決不同意，二少爺就跟入了魔一般，直接帶着那浪蕩貨搬了出去。”
“是啊，就住在我家隔壁楚大公子的宅子裏，進出見過幾次，那低賤女人還跟我打招呼呢，我理也不理。”
衆人越說越興奮，聲音也越來越大。
沈七月眨了眨眼睛，提高了聲音衝着剛纔說話的婦人問道：“你們說的楚家二少帶回來的……是不是一個叫煙柔的女子？”
“對，正是，我有一次碰見楚二少爺叫她，就是這個名字，沈姑娘，您怎麼知道的呢？”
沈七月沒有說話，滿心都是陰柔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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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爲她在江南過得很好呢，以楚二對她那副樣子應該不會捨得讓她受苦。
可自己沒想到這古代還有父母之命這件事，楚老夫人不喜歡煙柔的身份，自然就不會同意她嫁進楚家。
她託着腮尋思着，想要找個時間去看看煙柔。
問話的婦人見她沒有開口，便轉頭尋別人繼續說笑起來。
宴席一直到月上中空，才堪堪散了。
陸景桓和沈七月婉拒了趙明德的留宿邀請，坐上了來時的馬車。
馬車行了沒多久，就從一旁的樹上跳下兩個黑衣人，迅速衝到車伕身邊，示意他下車。
“少爺，七月，你們沒事吧？”
沈七月將簾子掀起來，墨北和墨影正同樣的打扮立在馬車前面。
“我們沒事，快點走吧。”
墨影和墨北跳上來，狠狠抽了抽馬屁股，馬車向前方的黑暗疾馳而去。
陸景桓有些反常地坐在馬車中低着頭，不說話，彷彿在思考什麼重要的東西。
“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
“哦，沒有，沒有。”陸景桓下意識地立刻否認，“我沒事啊。”
沈七月沒有說話，想了想剛纔宴席上聽到的，冷不丁問了一句：“琵琶好聽嗎？”
“自然……嗯？”
陸景桓猛地擡頭看她：“你怎知……定是女眷席聽到了對不對？確實不錯，不像其他樂工一半期艾艾小情小愛的，此女琵琶鏗鏘有力意韻綿長，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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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桓毫無求生欲地說了很多誇讚的詞，氣的沈七月轉過了身不理他。
若是以往，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去哄沈七月。
可這回她等了很久，都沒有聽見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