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沒想到主子爺一覺睡醒起來最先問起的是東院李主子,他愣了愣,還是忙不迭地答話。
“回主子爺的話,昨兒個夜裏李主子守了半夜,五更天的時候李主子才到廂房去歇息。這會兒——主子要見李主子嗎?”
四爺擺手:“讓她歇息吧。扶爺起來。”
蘇培盛忙去攙扶四爺,又道:“福祿已經去請太醫了,主子這陣子便好生歇息吧。”
蘇培盛這也是因爲四爺病了才難得話多了一回。
四爺淡淡地“嗯”聲,這會兒他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晚些時候你親自送你李主子回去。”
蘇培盛躬身應了。
冬日裏破曉總是姍姍來遲,四爺醒來時雖說是天亮了只是天色也還落着一層霧濛濛之感,幸而今日天氣晴好,遲升的紅日把濃雲驅散。
等四爺用過早膳的時候李沈嬌也起身了,她自然也沒有在前院用早膳的打算,不過離開前院之前還是去瞧了一回四爺。
昨兒個李沈嬌睡的確實不算太好,李沈嬌眼下的烏青是遮不住的,面色也自然而然地帶着幾分倦怠。
四爺在李沈嬌一進來的時候便忍不住皺了皺眉,只是任何關懷的話從四爺嘴裏說出來都變得硬邦邦的。
“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
李沈嬌福身見禮:“聽秋壺說爺起身了,心裏實在記掛,還是想着來瞧一瞧爺才算放心。”
李沈嬌這話說的直白,關心也直接鋪陳在了明面上。
屋子裏侍立的奴才半低下頭去。
四爺訓斥的話到嘴邊了,只是瞧着李沈嬌的目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四爺再次體會如鯁在喉的滋味。
半晌,他像是眼不見心不煩一般,忽地擺擺手趕着李沈嬌一般:“回你的東院去。”
李沈嬌笑盈盈地再次福身:“那妾身就在東院裏等着主子爺養好身子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
四爺對着這樣的李沈嬌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他再次擺擺手:“過些日子爺再來看你。”
這個過些日子說的自然就是四爺養好病的那一日了。
李沈嬌退出去的時候才又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等李沈嬌打完哈欠,迎面便見蘇培盛帶着太醫往這邊走。
李沈嬌客氣地對着蘇培盛頷首。
蘇培盛連忙擺手讓他那傻徒弟帶着太醫進去給四爺請平安脈,又對着李沈嬌行禮。
“側福這是要回東院去?主子爺千叮嚀萬囑咐要奴才親自送您回去的。您這邊走。”
他利索地轉身在前頭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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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沈嬌也沒多客氣,一邊走一邊說着閒話:“近來爺病着,蘇公公也多費心,冬日裏又冷又幹燥,昨兒個見着前院裏也用着雪梨湯,那倒是清熱潤嗓敗火又化痰的,只是主子爺不愛甜食,倒是可以在熬製時以雪水爲輔,消減幾分。”
蘇培盛頷首記下了,真心實意地道:“到底還是李主子心細如髮,回頭奴才就吩咐他們按着您說的做。”
李沈嬌笑笑不語。
才出了前院呢,迎面倒是又讓李沈嬌碰上人了。
清早的風吹得人涼颼颼的,李沈嬌攏了攏披風,並不着急開口。
蘇培盛和李沈嬌身側的秋壺都先客氣的對着來人行禮:“給武格格請安了。”
武氏擺手,目光落在李沈嬌身上,先福身行禮:“給李側福晉請安。”
李沈嬌叫起,並不欲多言,只是瞧了眼武氏牽着的大阿哥。
不過這會兒武氏倒是想和李沈嬌搭話似的。
“側福晉這是回去了?”
李沈嬌“嗯”了聲:“主子爺喜靜,我也不好打攪擾了爺養病的清淨。院子裏還有事,我便先回了。”
這檔子時候,武氏帶着大阿哥到前院來,用頭髮絲兒都能想到武氏這是想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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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倒是一點兒也不覺有什麼,反倒是把話給擺到了明面上。
“都是大阿哥一聽他阿瑪病了便十分掛心,吵着嚷着要來探望他阿瑪,這部,奴才實在是拗不過這孩子,便斗膽帶着大阿哥來了。”
她說着又轉頭去看蘇培盛:“昨兒個來時主子爺還睡着,倒是不知道主子爺的身子如何,這會兒主子爺可醒了?”
蘇培盛聞言爲難地看了眼李沈嬌。
主子爺的前院可不是誰都能進的。
他很快收回目光,臉上仍舊是老狐狸一般的笑:“誒喲,這會兒主子爺吩咐奴才先送側福晉,武格格到了前院會有奴才爲您傳話的。”
昨兒個是武氏一個人便也就罷了,眼下武格格既然帶着大阿哥,那麼蘇培盛便不好直接拒絕了。
蘇培盛說完這話心裏也發愁,人李側福晉能見着主子並且還能在前院侍疾留宿——
難道後院里人人都能像李主子一般不成?
嚯,還瞧不明白嗎?
蘇培盛又一躬身:“側福晉您請。”
李沈嬌瞧了蘇培盛一眼,哪裏能不明白是這老狐狸拉她擋災呢,她邁開腳步,經過武格格身邊時意有所指。
“天寒地凍的,仔細愣着大阿哥了。”
武氏聞聲,戒備地瞧了她一眼。
李沈嬌頓時索然無趣地收回了目光。
她這會兒可困着呢,也沒有功夫陪着武氏在這裏打機鋒。
秋壺扶着自家主子,半晌又忍不住回頭。
武格格方才那話說的漂亮,只是眼瞧着武格格牽着的大阿哥分明是怯怯的一言不發的模樣。
哪裏像是武格格口中所說大阿哥十分掛念主子爺身子的模樣。
蘇培盛一路送着李沈嬌回了東院,小路子十分有眼色地上前相送,最後陪着蘇培盛躬身離開。
李沈嬌一回了東院那哈欠可真就是擋不住了,哈欠連天的,秋瓷這丫頭險些沒憋住笑。
李沈嬌眼尖瞧見,哼了聲,又伸了個懶腰:“下回這差事就讓你陪着我去。成了,你家主子我困了,也該消停消停了。”
李沈嬌這個“消停消停”自然也是意有所指。
滿京城都因爲這個不太安寧的年消停着呢。
於是,到臘月三十前滿京城都還有些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