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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琛再次回到病房,手裏提着個銀色的保溫盒。
他走到牀邊。
倒了半碗玉米排骨粥出來。
他拉了張椅子在牀邊坐下,一面攪拌鹹粥,一面說:“之前一直喝海鮮粥,今天換了個口味,也是你喜歡喝的。”
薄楚楚胃口不好。
想着孩子,她還是硬着頭皮喝。
吃了這麼五六勺,見她臉色有點不對勁,陸琛沒再讓她喝,“喝不下去就不喝了。”
薄楚楚是真的喝不下,直反胃。
胃裏泛酸想吐。
她點點頭,說話輕飄飄的,沒什麼力氣,“晚上回莊園我多吃一點。”
聞言,陸琛擺放瓷碗的動作停了一下。
隨後才繼續把碗勺放下。
她明明難受得吃不下,卻還要強迫自己多吃一點,就是爲了肚子裏那個孩子。
足以證明那孩子在她心裏的份量。
陸琛伸手握上她的手,女人指尖涼涼的,他輕輕撫她的指腹,想讓她暖和起來,“楚楚……”
喊了她一聲,他又忽然哽住了。
良久都沒往下說。
視線裏,男人眼神複雜,她很少見到他踟躇糾結的樣子。
薄楚楚擰眉不解,“怎麼了?”
“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生下這個孩子,需要儘早做手術,讓傷害減到最小。”
女人臉上的神情從疑惑轉爲錯愕,注視着他,最後轉爲驚恐。
她身子稍稍往後仰。
跟他隔出距離。
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裏用力抽出來,薄楚楚不敢相信地盯着他,女人黑色的瞳仁緊縮,“你在說什麼啊?”
“動手術,把孩子打掉。”
“上次孕檢檢查出我孕酮體低,我已經配合醫生打了兩支酮體針。就因爲今天我在機場外對你不客氣地說了幾句話,你就要我去做手術?”
“陸琛,這個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他也有我的一份!而且他在我肚子裏,我沒有同意,誰都不能把他打掉!”
她抓緊被褥。
隔着厚厚的絲絨被,出於母親的本能,護着小腹。
“楚楚。”陸琛看着她,耐心解釋:“他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同樣期待他的出生。但是你的身體無法承受懷孕,進入孕中期的這一週,你晚上很難受不是嗎?”
夜夜難眠。
就算是睡着了,過一兩個小時又會醒。
身體痠疼,手腳冰涼。
食慾也越來越差,臉色愈發蒼白。
陸琛彎腰握住她的手,溫柔與她細說:“楚楚,等以後養好了身體,你還是可以做媽媽的……”
“我不打!”
“你沒有權利決定他的去留,陸琛你不可以替我做決定!”
薄楚楚情緒激動。
眼淚毫無徵兆地從眼眶裏落了下來,簌簌往下掉。
她拉住陸琛的衣服,顫着聲音懇求道:“陸琛,看在我們倆以前的情份上,不要對我做得這麼絕,留一個希望給我……”
她只是選錯了路,並沒有幹傷天害理的事。
被禁錮在這座壓抑的婚姻圍城裏,就不能留最後一個希冀給她嗎?
望着陸琛堅定的神情——
薄楚楚抓着他衣服的手驀然沒了力氣,掉落下來,手背砸落在被褥上。
他無聲地告訴了她:“不能。”
必須動手術,一定要把孩子打掉,不能留下來。
她擡着頭定定地望着他,近距離地望着他的五官神態,女人的雙眼漸漸失神空洞,木訥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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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薄楚楚的身體情況,陸琛和醫生一同商量了手術的方案。
時間就定在三天後。
這幾天薄楚楚一直住在醫院,期間戰母來陪護過,守了她大半天。薄楚楚不搭理人,態度也不是很好,陸琛便禮貌地請她先回戰公館。
這天早上。
薄楚楚窩在窗邊的椅子上,女人手背上打着滯留針。
晚上就要動手術了。
“咯吱——”
房門響了。
陸琛拿着小米粥進來。
窗前的女人像是入了定,聽不見外界的聲音,陸琛走到她身邊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陸琛在她身旁坐下,喊了她一聲:“楚楚。”
女人才恍惚回過神。
她緩緩轉過頭,眼神空洞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當做沒有看見,又把頭轉了回去。
繼續望着窗外的高樓大廈。
“楚楚,粥里加了些你喜歡吃的紅棗。”
“手術的風險很小,術後咱們在醫院觀察兩天就能出院。”
“你不是很喜歡去意大利嗎?出院後我們就去意大利住一陣子。之前我們住的那棟別墅,還保留着我們居住時的陳設佈置。”
“岳父岳母今天下午就到h國了。”
“……”
他輕聲細語說了很多,薄楚楚沒回應過。
半個語氣詞都沒吭。
這幾天,無論是誰跟她說話,她都不曾搭理,沒開過口,說過一句話。
昨晚薄欽夫婦打電話來,她也沒理。
似乎是嫌陸琛說話吵,薄楚楚從椅子上爬起來,繞過他就往病牀方向去。掀開被子鑽進被褥,閉上眼睛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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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七點鐘醒的,現在才八點。
陸琛無聲地站在牀邊,沒再說話。他把粥碗放到一旁,彎腰給她掖了掖被子,就近在牀邊守着。
下午薄欽夫婦抵達醫院病房,薄楚楚依然在睡覺。
傍晚七點半動手術。
她也是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被推走,推進手術室。
薄楚楚是第一次懷孕,加上體質不佳,手術的時間便長了一些。
九點結束手術。
一般情況下,半小時後就會醒。可是,薄楚楚十點鐘都還沒醒。
起初醫生說麻藥還沒退。
凌晨薄楚楚還沒醒,醫生有點慌了。
在接下來的三天,戰家薄家陸續請來了十幾名國內外名醫。衆人齊齊趕往私人醫院,得出的結論都是:“陸太太生命體徵正常,只是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