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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薄楚楚睡着的第十天。
陸琛買了一束她喜歡的小雛菊,進病房後換在花瓶裏。
他走到牀邊。
細細地凝着她白裏透紅的小臉許久,然後彎下腰,輕輕拂了拂她鬢角的碎髮。
手術後,她恢復得很好。
身體各項指標逐漸恢復正常,臉色也日漸紅潤。
就是沒醒。
躺在這一動不動,比瓷娃娃還安靜。
陸琛在牀邊坐下,他照常拿起童話故事書,給她讀了兩篇小故事。之後他又拿溼巾給她擦擦臉,塗上乳霜。
薄欽夫婦開門進入病房時,見陸琛正溫柔給薄楚楚按摩手指。
女兒長時間沒醒,薄欽神色憔悴。
昨晚醫生給出‘擬植物人’的時候,男人更是一夜間白了頭髮,整個人恍若蒼老了十歲。
這邊。
陸琛小心放下薄楚楚的手,擡眸便跟門口的夫婦對視。
他起身走向二人。
伸手扶了薄欽,“岳父,您注意身體。楚楚已經痊癒了,沒落下任何病根。”
話是如此。
可是——
薄欽望了一眼病牀方向,嘆氣:“身體是好了,可是醒不過來……”
她才二十二歲。
如花的年紀,難道要一直沉睡下去嗎?
陸琛將他扶到沙發坐下,倒了杯熱水雙手遞給他,“楚楚會醒的,她捨不得您和岳母。”
十幾位醫生都下結論了,夫婦二人自知陸琛這話是在寬慰他們倆。
薄欽垂頭喪氣沒說話。
薄母則擡頭,與陸琛說:“你去休息會兒吧,楚楚這邊我們來照顧。你守了她十來天,也很累了。”
陸琛‘嗯’了一聲。
彎腰與夫婦倆恭謹示意,隨後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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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公館。
“啪——”
戰母手裏的茶杯掉落在地上,她眉心驟然蹙起,“你說什麼?你要單方面提出解除聯姻,跟薄楚楚離婚?”
“當初同意聯姻的是你,主動讓我前往京城薄家尋找適婚年齡的對象也是你,我找到了薄楚楚,點頭答應娶她的還是你。”
“現在爲什麼要離婚?難道是因爲她術後沒醒?你嫌她浪費時間精力,可以把她交給護工,戰家能養一個植物人一輩子。”
“單方面取消聯姻,戰家目前在京城進行的多個外交活動得中途取消,另外還得高額賠償薄家。我一直看重你,從小就覺得你穩重,你……”
陸琛沒有理會戰母。
而是直視中央總統椅上的戰父,他再次說:“老爺,請您同意。”
男人嚴肅矍鑠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他名下養子衆多,陸琛年幼時來到戰公館,是裏面最不出彩的一個。瘦不拉幾,打一拳就能把他打死的樣子。
直到他十五歲那年初露頭角。
無畏無懼地站在他面前,冷淡地昂頭直視他的時候,他知道他有點本事。
後來這廝跟戰梟越走越近,不好管教。
礙於他在醫學上取得的成就地位,可利用價值很大,戰父並不能像管理戰梟那樣對陸琛動粗,只能用勸說的方式讓他幫忙。
現在他找到他的軟肋了。
戰父擰滅手中的雪茄,問:“你拿什麼來換?”
“如你母親說的,戰家養一個植物人輕而易舉。可若答應你的要求,結束了聯姻,損失頗大。”
“我需要看見一架對等的天平,將損失彌補回來的同時,還能造出雙倍的利益。”
陸琛低頭,“我可以一輩子爲您效勞。”
聞言,坐在一旁的戰母稍稍一頓。
很意外。
陸琛的父母是得了惡疾離世的,所以他一門心思學醫,爲了出人頭地,也爲了治人。他在京城醫院任職期間,只收富人的錢。
戰梟離世的第二個月,他徹底搬離H國。
也明確向戰氏夫婦表示過:“與政商有聯繫的病人他不治,與利益劃等號的手術他不做。”
這是他的底線。
“……”
相比戰母的意外,戰父則很平靜。
彷彿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戰父拉開抽屜,將一份文件名單交給他,“辦完這些事,你母親會跟薄家商量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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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方面離婚。”陸琛糾正他。
不是和解。
不是互相商量過後的和離。
是戰家單方面提出解除聯姻,理虧的是戰家,戰家需要按照聯姻合約賠償薄家。
聽到他這話,戰父意味深長地盯着他看了幾眼。
然後點頭同意了,“按你說的辦。”
陸琛離開後,戰母倒了杯咖啡走到戰父身旁,“他右手有舊疾,先前爲了陪楚楚養胎,連軸做手術,右手的傷就復發了。”
“你還給他那麼多政客名單,要是他又壓縮時間連軸去做手術,右手要廢了。”
“廢了就廢了。”戰父臉色平靜,“他又不止外科醫生這一項專利,以後不拿手術刀,專門給達官貴人看病續命。”
戰母張了一下嘴,想說什麼又沒說。
見她猶豫,戰父握了一下她的手,“心軟了?”
“沒有。”
相比只看利益的男人,女人還是感性一些。
戰母只是有些感慨。
已經打破了陸琛的底線,折斷他最後一點堅守的自尊,她覺得已經可以了。何必再多要他一隻手,讓他連醫生都做不了。
不過,戰父的目的她也能理解。
這樣的陸琛,日後就是最有效的棋子,專注爲資本政客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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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楚楚沉睡的第十五天。
H國夜裏下起了暴雨。
狂風閃電。
陸琛最近都是深夜才來醫院,今晚又遲了一些,凌晨兩點多才來。
他出了電梯沿着走廊走,恰逢薄母起夜,兩人撞上了。男人衣衫上沾有雨水,神情有些憔悴,薄母走過去,“你這是淋雨了嗎?”
“沒帶傘,進門時淋了一些,不礙事的。”
“你的手好像受傷了啊陸琛。”
婦人再一眼便看見他垂在身側的右手,白色的衣袖上隱隱有血跡。
“沒事,不小心撞了一下。”陸琛又說,“岳母您早些休息,我去房間看看楚楚。”
“還是老樣子,白天醫生們用了多種方法都醒不了。”
“她會醒的。”陸琛道。
他每次來醫院都堅定地說這句話。
剛開始薄欽夫婦也信,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醫生們也下了最後的通牒,薄母也接受了事實,不知道陸琛哪來的信心。
薄母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