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月和“葉琳琅”兩人席地而坐,聽“葉琳琅”娓娓道來……
“我父親之前是朝中御史,因爲參奏攝政王寵妾滅妻,被人構陷,滿門抄斬,我在一個蒙面人的幫助下逃了出來,一路輾轉來了江南,後來被人騙被賣到了畫舫之上,因我執意不從畫舫主的脅迫,便投河自盡,誰知醒來就在這裏了。”
“那便是有人同我一樣,佔了你的身體。”沈七月看着她。
“葉琳琅”點頭:“我知道,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是無意間能夠出去,我看到了朝雲畫舫裏的那個我。她毀了我的身子,我恨她……”
她的眼淚落在沈七月的裙邊,沈七月從袖中拽出一條帕子遞給她。
“如今我困在這裏,真正的沈七月出去了,那就說明你也有機會出去的。”沈七月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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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到自己再也無法回去,愛人、家人、朋友,自己再也見不到了,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側過了頭。
“葉琳琅”將剛纔的帕子又還給她:“你也別急,我進來的時候,還在這裏碰到過一個人,她告訴我神魂不穩纔會被人佔據身體,盤旋在這裏是因爲執念難消,既然那木愣丫頭能夠出去,說明你也能回去。”
沈七月感激地看着與外面截然不同的“葉琳琅”。
其實自己纔是最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自己如今不過是還了別人的身子。
二人相顧無言,各懷心事地低着頭……
金陵回春堂的後院。
一個柔美的女子一邊含着淚看着牀上閉着眼睛的女孩,一邊輕輕地爲她擦拭着手臂。
“七月妹子,你寄給我的信和吃食,我都收到了,謝謝你,這個世上對我好的也就你們二人了。”
煙柔用手輕輕擦掉眼角的淚珠,重新拿了新帕子,給昏迷的沈七月擦了把臉,繼續說着。
“昨晚知道你來了金陵,我激動得半夜就想來找你,好不容易忍到今天,你怎麼就……”
眼淚不小心落在沈七月的手背上,煙柔正想給她擦拭,突然見她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七月,七月。”她激動地喚着沈七月的名字,“七月,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牀上原本一動不動的沈七月皺了皺眉,嚶嚀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七月,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喊人啊。”
煙柔一心沉浸在沈七月甦醒的激動裏,轉身就往外跑。
卻忽略了牀上剛剛甦醒的女孩,眼中的惶恐和不安。
“沈七月”撐着身體慢慢坐起,驚恐地看着乾淨精緻的房間。
這是哪裏?自己不是在那白霧中嗎?難道跑出來了?
可自己不是偷了村長家的米肚子痛嗎?這裏不是村裏是哪裏?
剛纔的女人是誰?她說去喊人?難道是抓自己的?
不,娘說過,無論家裏如何困難,都不會賣了他們的。
“娘,虎子,桃桃……我要回家。”
“沈七月”嘴裏不停地喊着,急忙下牀穿鞋,卻與推門而入的陸景桓等人迎面撞上。
“七月,七月,你怎麼樣了?”陸景桓快走幾步,攙扶住她,“你要去哪兒啊?”
“你放開我,你是誰?你們是誰?”“沈七月”猛地推開他,看着門口的衆人不停地向後退去,“你們是誰啊?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想找我娘,我想回家。”
“七月。”陸景桓心中着急,“你怎麼了?你誤會了,我不是……”
他說着一步一步上前,“沈七月”猛地跳上牀,縮在牀角,大聲尖叫着。
“陸兄。”顧知白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再靠近,“七月許是受了刺激,情緒不穩,你先別過去。”
“走開,不要過來,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娘,快點放我走。”
牀角的“沈七月”不斷地重複着這些話,將牀上的枕頭、被褥全都扔了下來。
她聽村頭唱戲的唱過,有些女孩子會被人賣進青樓裏,一輩子被人糟蹋。
她不要,她死也不要讓這些壞人傷害自己,自己要回家!
“怎麼會這樣?”煙柔看着身邊的楚鏡雲着急地說道,“剛纔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七月妹子嚇成這樣?”
她上前幾步,看着牀角的沈七月,柔聲道:“七月,是我啊,我是煙柔,你怎麼了?無論誰惹了你,你先冷靜,跟姐姐說說好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試探地向前走了幾步。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一頭撞死,讓你們什麼也得不到。”
“沈七月”指着門口的衆人喊道,作勢就要撞向身後的牆壁。
陸景桓忍着心痛站定,“七月,你冷靜一點,我們不過去了,你別傷害自己。”
“沈七月”轉身,見她們真的不再過來了,才慢慢靠着牆壁坐了下來。
“七月,你不認識我了嗎?”顧知白指着自己,“我們不是壞人,我是你的朋友,安陽鎮回春堂的顧知白,這是陸景桓,你的……乾哥哥,還有這個,是你認的姐姐啊。”
“乾哥哥?乾姐姐?”“沈七月”喃喃說道。
突然一陣劇烈的頭疼襲來,她捂住頭,還來不及說話便痛暈了過去,跌倒在牀上……
顧府的小院裏,陸景桓和顧知白坐在樹下的石桌旁。
一個看着樹下的鞦韆出神,一個看着身後的房間發呆。
“已經施針好幾日了,可她還是一點好轉都沒有。”顧知白開口。
陸景桓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握拳:“她竟不記得我了?我一靠近她就又喊又叫,就當真如此恨我?”
顧知白嘆了口氣:“你又不是不知七月的烈性,她當初知你出身名門望族,還不是狠心要與你告別?你與葉琳琅如此……她怎能不覺得心痛?”
陸景桓懊悔地砸了砸桌子:“我不過是爲了故交,不忍看到忠臣之後流落煙花,再說,葉琳琅的爹當初獲罪,也是看不得老爺子驕縱妾室才進言的,後來被人構陷我真的說不準有沒有老爺子的報復。都怪我,我自作主張,沒有跟七月說明。”
“你糊塗啊,又是天不亮就去私會,又是贈玉串,任誰看到不誤會?”
“那玉串本就是葉家的,當初抄葉家的時候因我字跡小有名氣,是我親手謄抄的財產清單,親眼看着人裝箱送進宮中庫房的。當初承和送禮過來,我一眼就看見了這個玉串。”
陸景桓仰面嘆息,如今再說這些,已經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