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疼死本官了!哎呦呦!”一大坨油膩的肥肉,在草地裏翻滾,身旁還有一灘噁心的血腥。
“來人,放狼煙,求援趙將軍。我要讓這小賤人碎屍萬段!”
曹太守父子四人全部雞飛蛋碎,恨不得將清月活剝剮肉。以報斷根絕後之仇。
“清月,你帶着兩位師父快逃,我來斷後。否則,等邊城軍來了,我們全都得死。”
萬秦當機立斷,與黑狗大隊並肩作戰。此時多殺一人,便多一份生機。
“不行啊,我娘呢,我娘還在萬花樓,我不能棄她於不顧!我走了,她怎麼辦?”
“你們先逃,我讓不白去找沈妹子,再與你們匯合!快,不能再拖了!”
清月和林芸含淚上馬,哽咽哭喊。
“大師傅,保重!”
“萬大哥,保重!”
“不白,快去找我娘!”
好在曹太守父子騎了幾匹馬過來,不然僅憑兩條纖弱的繡花腿,怎麼也逃不過五萬守疆大軍的追殺。
清月在三百里外的破廟,等了足足七日,依舊沒有孃親和大師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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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芸紅着眼哀泣,“月兒,咱們走吧!萬大哥他,回不來了。我能感覺,他已經盡力了!”
“胡說!你胡說,大師傅那麼厲害,他是威風凜凜的禁軍統領,他那麼厲害,一定會帶着我娘來找我的!一定會的!”
“嗚嗚——”沙啞的啜泣聲,襯得枯黃的林子,格外蕭瑟。
“芸妹妹,你別喪氣,我們再等等,一定可以等到他們的!”
師徒三人抱作一團,哭了許久,許久……
渴了,飲雨水。餓了,吃野草。冷了,披草棘。嬌生慣養的三個弱女子,不過半月時光,全都瘦成了紙片人。不白遠遠的躲在大樹後,有些不敢相認 。
“汪汪——”
聽到熟悉的聲音,清月瘋狂呼喊。
“不白,是你嗎?不白,你在哪?”
“汪汪汪——”
一道熟悉的黑影,瘸拐着跑來。
不僅清月瘦了,不白更瘦,幾乎瘦成了皮包骨,後腿連骨斷碎,傷口還滲着鮮血,這十幾天的逃亡追逐,它不知遭了多少罪。
清月三人逃離後,趙子謙很快帶着守城軍前來。萬秦拼死搏殺,盡力拖延時間,終是寡不敵衆,死在亂刀之下。
不白單槍匹馬跑去萬花樓通風報信,無奈狗言不通人語,不論它怎麼拖拽阻攔,沈盈盈始終放心不下女兒,堅持要回萬花谷,卻眼睜睜看着萬秦的屍首,被千刀萬剮。
“大人,快看,那老鴇子回來了!”
“來人,給老子抓住那娼婦,抓活的,老子要她生不如死!”曹太守提着褲子,恨不得親自衝過去殺人。
沈盈盈看着屍橫遍野的藥園,拼命往林子深處跑。那邊有一個隱蔽的山洞,洞裏有至關重要的信物和這些年攢存的銀票,必須取出來交給女兒,否則死不瞑目。
清月將不白身上栓系的包袱打開,裏面是三塊玉佩,一白,一黑,一綠。
還有一沓銀票,兩封血書,一件包衣。
玉佩一塊是那登徒子的,一塊是自己的,一塊是孃親的定情信物。
血書,一封是生母的,一封是孃的臨終託付。
原來,我竟不是孃親生的。
沈盈盈用生命,給女兒指了一條明路。
去京城,找魏青,認他做父。尋一高門顯赫門第入嫁,爭做正頭娘子,莫再受人欺壓!願我兒一生順遂,喜樂安康!
“走吧!去京城,我居然還有個便宜爹,那人指不定是個高官,以後二位師父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清月的笑容在陽光下格外耀眼,可林芸知道,此刻她的心底怕是早已血流成河。
一個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嬌娃娃,摔一跤都要哭鼻子,如今失去最愛的孃親,卻隱藏所有的情緒,仰望天空,任憑烈日灼燒雙眼。
“走,師父也想看看林家的院子裏的那些雜草,長得有多高!”
“是啊,我也想去看看,當年的負心漢,如今有沒有妻妾成羣!”
原來何道姑,竟也是京城故人。
離萬花郡越來越遠,三人皆隱去容貌,化作尋親難民一路北上。可沈盈盈的消息還是傳到了清月耳中。
“聽說了沒,在東疆邊城有一座青樓,那老鴇得罪了權貴,害的所有花娘都充爲軍妓,全被凌辱致死。三十多具白花花的屍首,全部掛在城牆上,真真是可憐!”
“特別是那老鴇,簡直慘不忍睹!”
一滴晶瑩的淚珠滑下,化作滔天恨意,隱匿在清月眼眸中,熬煎翻滾。
不白蹭了蹭主人,伸出舌頭,輕輕舔舐她的鞋尖以示安慰。
“乖!等過些時日,我想辦法,將那些壞人的肉丸,弄來給你加餐!”
孃親說,女人擁有招人妒恨的美貌,是福也是禍。可她卻想鑄成一把刀,將那些圖謀不軌的男人,全都懸在刀刃上,一點一點,磨割鈍殺。
“清月,到了京城我想開間女子醫館,就在你家不遠處。一來我同你何師父有個落腳之處。二來,咱們也方便聯絡。”
“嗯!那些銀票,師父你都拿着,置辦門面和物件,若有需要,我自會去尋你們。”
原本清月是想把兩位師父都帶在身邊,可如今萬事未卜,也不知那魏府到底是怎樣一番光景,還是分開妥當些。萬一是狼窩虎穴,自己有武藝傍身,逃出來也不算難,總好過三人都困死在裏頭。
“清月,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何道姑猶豫了一路,如今到了京都風雲之地,實在不好再隱瞞。
“那日,我看你包袱裏的有塊墨玉,應該是皇族物件。當年你一直說,要找出那混蛋,把他閹了,以泄心頭之憤。我勸你還是算了,就算找到那人,咱們也惹不起!”
原來是皇室中人,難怪孃親將它藏起來,就是怕她惹禍。
算就算了唄,左右不過髒了一回手。如今身負血海深仇,若有可能還想尋一尋生父生母,哪有功夫揪着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惹麻煩。
“我早忘了!等會把那塊黑石頭丟了,看着礙眼!”
“那倒不必,指不定哪天遇到危險?拿出去嚇唬嚇唬人,還能保命!”
清月轉頭看了一眼何道姑。
心想,二師父曾經的身世,應該也是顯赫望族,不說通曉琴棋書畫,懂得做茶插花,即便絞了頭髮當姑子,這舉手投足間的儀態氣度,依舊嫺貴高雅。
“想不到那王八蛋來頭還挺大,真是便宜他了!”
瞧她咬牙切齒的模樣,何道姑就知道,這丫頭只是嘴上說算了,心裏頭八成還是惦記着,要把人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