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月睏倦不堪,可這大好時光,她也實在捨不得窩在房中睡覺。
吃過飯,她便來到金陵的回春堂。
正好今日安陽鎮的又一批貨到達,沈七月看着一箱一箱的凝血散被搬入庫房,忍不住驕傲起來。
“七月,你來了?怎麼不進來?”方掌櫃出來盤貨,一眼就看見了門口的沈七月。
他看着沈七月,臉上也是抑制不住的開心。
今早他就已經從東家口中得知了沈七月恢復記憶的消息,如今看她,眼神舉止皆與往常無異。
“我來看看,正好碰見貨來了,就想着不打擾你們。”
“東家在後院呢,要不要我去請?”
“不必了,您忙吧,我們直接去找他。”沈七月推辭道。
她跟顧知白之間,一向沒有那些虛僞的客套。
沈七月和陸景桓攜手走向後院,驚訝地發現顧知白正在大白天買醉。
地上已有兩個空壇,他還在不停地斟滿酒杯,再一口喝乾。
甚至,連沈七月二人來了後院夜未曾察覺。
沈七月見狀就想上前奪走他的酒杯,卻被陸景桓拉住了胳膊。
她不解地轉頭,陸景桓指了指遠處的涼亭,示意她過去。
剛走過去,沈七月就忍不住詢問起來:“大白天的就買醉啊?怎麼了他?”
陸景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替她扶了扶頭上有些歪斜的簪子,“七月,你能先在前廳轉轉嗎?我有事跟顧知白說。”
“爲何?”
“去吧。”陸景桓拍了拍她的臉,“一會我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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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月撇了撇嘴,自己走回了前廳。
方掌櫃見她去而復返,十分驚訝,“東家不在?”
“在的,他們有事要談,我來看看店裏生意如何。”
方掌櫃領她來到櫃上,這裏的模式跟安陽鎮的回春堂比大差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顧知白聽從沈七月的建議,在藥櫃旁邊開闢了一塊美容區。
凡是與美容養顏相關的衝飲藥材,全都放在此處。
“方掌櫃,這裏有人問詢嗎?”沈七月指着那塊區域問道。
“初時不多,最近倒也有人問,只是大多數人還是將信將疑。”
沈七月點點頭,心中有了主意。
陸景桓和顧知白的交談並沒有持續多久,就來前廳找尋沈七月。
“這麼快就談完了?顧知白呢?”
“睡了。”
“睡了?”沈七月皺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某種不可明說。
陸景桓沒好氣地敲了敲她的頭:“想什麼呢?當我是什麼?”
沈七月捂着頭:“我什麼都沒說,你別誤會,我就是奇怪……”
“任誰難免都有一時鬱結於心的時候,若是想開了,便也無妨。”陸景桓幽幽開口。
沈七月似懂非懂,“你現在特像一個哲學家,說些雲裏霧裏的大道理,莫名還讓人覺得真高級。”
“哲學是什麼?”
“沒什麼。”沈七月後悔開啓了這個話題。
在她生活的時代裏,“哲學是什麼”是一個可以和宇宙起源相提並論的深奧話題。
“既然沒事了,我們就回去吧,我心裏有了想法,迫切地想要嘗試。”
沈七月轉移他的注意力,拉着他胳膊將他拽出了回春堂。
回春堂對面的酒館二樓,兩道目光正緊緊地鎖定在二人身上。
“她來了江南?”其中一個紫衣男人問道。
“不止來了,還很精彩呢,你不是問我這胳膊怎麼傷的嗎?就是因爲救她。”對面的黑衣男子笑道。
“你救了她?”
紫衣男子猛地拂開了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張清瘦俊雅的臉,正是當時帶着銀風從京城離開的裴軒。
對面的黑衣男子,正是銀風。
“怎麼?不像啊?說起來當初也是她攔着沒讓人殺我,我才能等得到你來救我。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欠別人的了。”
銀風說着,擡頭迅速瞥了裴軒一眼,眸中微閃,“當然,你的除外。”
裴軒瞪了他一眼:“那你還不告訴我?”
銀風臉上的笑意消失,“告訴你如何?你去找她?”
“我可以跟你一起救人,倒也不至於剛修的內力,又沒了個七七八八。”
銀風猛然擡頭,嘴角淺淺翹起:“不過是重修罷了,這樣的日子,也很好……”
裴軒眼睛眨了眨,低下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再看他,卻怎麼也無法忽視掉頭頂火辣辣的視線。
他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煩躁地拉了拉衣領。
見鬼了,怎會如此心慌……
回春堂在金陵城有一個大大的藥材庫房,沈七月一頭紮了進去。
將所有人包括陸景桓都趕了出去。
陸景桓一向是知道她有些不爲人知的祕密和想法。
但只要她平平安安地陪在自己身邊就好,別的她也是無心探究,無意去想。
庫房的門外便是一家茶館,館中有說書先生正在賣力宣講。
陸景桓看天色尚早,便在茶館中找了一處臨街的位置,又可以品茗聽書,又可以隨時觀察到庫房的情況。
他剛坐下,就聽上首的說書先生一聲驚木,拍在了面前的桌上。
“話說,咱們的聖上,對巾幗英雄蘇將軍那是自幼愛慕,爲了能夠將蘇將軍迎進宮,頂着羣臣的壓力,誓不選妃。好在蘇將軍被聖上情意感動,終於點頭同意了。”
陸景桓有些詫異,怪道人人都說江南不僅經濟府書,民風開放,思想還很大膽。
這裏的說書先生,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談論當今聖上的情事。
“先生,之前不是說過蘇將軍與昭王爺青梅竹馬嗎?怎麼突然間聖上就爲昭王指婚了一個農家女子,是不是皇上爲愛不忿,故意爲之啊?”
“就是啊,聽說那農家女子貌醜無鹽,粗鄙不堪,是那什麼地方的來着?”
陸景桓隨意放在桌上的手漸漸收緊,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
“是安陽鎮的,跟那位神祕的河郡首富來自一個地方。”
“對哦,說起這位神祕的河郡府首富,聽說在咱金陵也有生意,不僅跟顧家的回春堂合作,就連楚家酒樓,都有那人的身影……”
“這麼說來,我好像之前在顧府宅前見過一位女子。那位女子當時與昭王走在一起……不過應該不是那位準王妃,那位姑娘清麗無雙,當真是個美貌佳人,會不會……”
“聽說這位富商也是出身農門,姓沈,會不會是你看見的那位姑娘啊?那昭王與那姑娘……”
衆人曖昧地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臉上得到了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人們分享着各自的小道消息,話題漸漸由昭王那位“貌醜”的準王妃身上,轉移到了神祕的“沈氏富商”身上。
而陸景桓,則慢慢放開了緊握的拳頭,嘴角輕勾,慢慢的啜着面前的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