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
南希日記本里的內容都跟權景州有關。
第一次出現異性名字,是一月初那會兒他出差回來,看到她的最新日記。
他心裏不悅。
所以邀請她的同學辦了十八歲生日宴。
好像用處不大。
對方依然不知道保持距離,大晚上的發一些令人看了不爽的內容。
權景州按下語音鍵,回了一句:“她去洗澡了。”
等了半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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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新的短信發進來。
權景州退出筆記本信息界面,幫她保存了剛寫完的學習報告,然後才合上電腦。
他走去窗前的沙發坐下。
原本是想看一下財經報刊,翻了兩頁發現沒什麼心思看。
銀白的月光落在男人分明的側臉上,讓他深邃的眼眸帶上冷意。權景州掀開眼簾,目光落在遠處櫥櫃裝有維生素的瓶子上。
他盯着那處半晌。
眼神複雜,猜不透情緒。
不多時。
浴室水聲停了,南希穿着睡裙出來。女孩一面往前走,一面擡着纖細的胳膊握着毛巾擦拭頭髮。
視線裏裝入她的身影,幾乎是同一時刻,男人的眼眸變得溫柔。
神態都軟和下來。
權景州起身往她那邊走,她在梳妝檯前坐下,他走到她身後握住她的手,接過她手裏的毛巾,給她擦頭髮。
“太晚了洗頭髮容易頭暈。”
“可是我不想明天大清早地爬起來洗頭。”南希擡頭望他,撇嘴撒嬌:“早起十五分鐘很要命!”
他帶她去過權氏宗祠。
見過許多權家的人。
女眷們都起得很早,就襯得她好懶。
有一次,權家人過來莊園拜訪他。那天是週末,南希睡懶覺到九點半,下樓找他時還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客廳裏幾位長輩便說了她兩句。
那些教導的話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只要保證上學不遲到、約定守時就行了。
這些吐槽的話她沒說。
後來也沒機會說,因爲那次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幾位長輩。
權家族譜裏他們的名字都消失了。
“……”
對於她的撒嬌,權景州捏她臉:“懶蟲。”
他語調寵溺,溫柔非常。
南希故作生氣,小小地嗔了他一眼,“權景州你罵我,跟我道歉。”
男人無聲笑了一下。
他彎下腰,親吻她的脣瓣,服軟道:“我錯了。”
女孩傲嬌地擡了擡下巴。
哼唧呢喃了幾聲。
聽不清她這囈語似的聲音,但看着她臉上小得意的表情,權景州沒忍住又吻了她一下。
三月中旬的倫敦夜裏氣溫低。
窗外冷風陣陣。
屋內有牆暖,處處暖和。
權景州將她頭髮擦到半乾,便拿了吹風機來,調了一檔的風。
風力溫和,噪音小。
熱風輕撫着每一根細發,吹得南希昏昏欲睡。眼皮緩緩地蓋下去,幾秒鐘後又擡起來。
從梳妝檯鏡子裏,權景州能看見她犯困的表情。
人都會犯困。
都會有小表情。
可他就是格外喜歡南希的表情,這麼多年都看不膩,甚至想將這些細微畫面都定格下來,仔細珍藏。
女孩烏黑柔順的髮絲從他修長的指縫穿過。
權景州一面吹,一面輕揉她的發頂,“你洗澡的時候,有一位同學給你發信息,我剛好看見了,就幫你回了一條。”
“……喔。”
“和周同學的關係這麼要好嗎?晚上還在聊天。”
他嗓音磁性溫柔。
迴旋在南希頭頂,堪比催眠曲。
她更困了,往後傾倒,靠在男人懷裏,動作自然地伸手抱上他。
又動了動腦袋,找了個更舒服的依靠姿勢。
然後才懶洋洋地說:“學習小組進行實踐活動,寫完內容就交給我彙總。我和周承關係還好,就跟安妮一樣。”
她打了個哈欠。
往權景州懷裏鑽了鑽,“我好睏了景州……”
頭髮差不多都幹了,權景州將吹風機放到一旁,彎腰把人抱了起來,往臥室大牀方向走。
他掀開被子把她放到牀上。
細心蓋好被褥。
權景州坐在牀邊,藉着淺黃的睡眠燈凝着女孩的睡顏。
他坐了許久。
沉默不語地坐在那,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男人低頭,輕輕握住她蔥白纖細的手,放進掌心慢慢握緊。他彎下腰,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希希……”
他哽了一下。
後面的字眼沒有說出口。
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所有的字眼和情緒歸結在一處,就是:“他奢望得到她的愛,成爲她心裏的第一位。”
–
離開主臥。
權景州關上了房門,權管家才敢說話:“先生,權醫生在書房裏等您。”
“嗯,您早點休息。”
權景州回了一句。
他沿着走廊朝書房方向走。
沒走幾步便接到一通遠洋電話,薄御打來的。
看到來電顯示,權景州又掃了一眼時間。他把手機放到耳邊,“現在京城當地時間凌晨五點多,熬夜加班容易猝死。”
薄御:“跟你說話真費勁。”
權景州:“找我什麼事?”
“這周經濟峯會論壇,把權氏幾個海港開發合作合同帶過來。”
“我準備年底結婚。”
“所以?”
“我推掉了近半年的行程,要跟希希培養感情,年底娶她。”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鐘。
薄御:“你和她同一個屋檐下十幾年,還要特意空出時間出來跟她培養感情?腦子有問題!”
權景州嘆了口氣:“你沒愛過人,你不理解。”
薄御冷笑,“你有病吧?”
權景州無視他的話,又繼續說:“我把公司半年裏三項跨國合同發到你郵箱,給你讓利五個百分點,替我看管一下。”
薄御:“……”
那頭足足十幾秒鐘沒回話。
薄御應該是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眼通話界面,確定是權景州的電話,才重新把手機放到耳旁。
然後罵了他一句傻逼,便掛了電話。
權景州受着他這句罵聲。
他打開微信,給好友薄御去了一條語音:“謝謝薄總,年底結婚請您坐貴賓上席。”
–
書房。
權醫生走上前,恭謹道:“先生,上週我來莊園給小姐檢查,給她的維生素已經更換成普通維C了。”
“停了催眠又停了輔佐的藥物,小姐一個月內就會恢復。”
其實權醫生不明白。
爲什麼忽然要停下催眠。
小姐十四歲那年情竇初開,跟權家一個陽光的男生走得近。好幾次跟先生吵架,私自跟對方跑出倫敦。
結果遇上了涉黑組織。
差點命都沒了。
被先生救回來後就一直髮燒,最後先生接受了他的建議,給小姐催眠。
那些假維生素對小姐身體沒有傷害。
這四年來,小姐看先生滿眼都是愛意,兩人很幸福。
一直這樣下去不好嗎?
權景州斂眸,神色掩蓋在光影下,令人看不透。他嗓音很低,“原本是打算讓她二十歲再恢復。”
他太忙了。
他計算過,再過兩年她二十歲了,他在權家也全盤穩了。
到時候他就有足夠的時間跟她交往。
一年不行,十年總能有點突破。
相比得到一個催眠下愛意滿滿的南希,權景州更想得到她的真心。
人算不如天算。
他沒想到會有一個叫周承的人,走進了南希的日記本。這讓他擔心,如果在催眠的作用下,對方都能得到南希的心……
她喜歡的好像都是陽光儒雅的那一類男生。
權景州也想過改變。
可是,從小的生活環境和經歷,造成了他的性格。不管怎麼改,他都變不成青春陽光的樣子。
他陰險有城府,雙面人,很狡詐。
手段狠。
對待仇家敵人寧殺錯不放過。
“咯吱——”
書房門開了。
南希站在門口睡眼惺忪,邁着不穩的步子就往權景州那邊走,“景州,我做了一個噩夢,醒來找不到你……”
男人伸手接住她。
他給了權醫生一個眼神,醫生閉緊嘴安靜地退到一旁。
權景州揉揉她的腦袋,溫柔哄道:“忽然有點事就來書房了,我陪你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