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又是我眼花了,我大腦嚴重眩暈,無力思考,只想吐。
這種感覺像是年少時追求刺激,去遊樂場玩「創極速光輪」項目,下來之後,站都站不穩,頭暈噁心只想吐。
我雙手緊抓着他的手臂,“哇”的一聲,趴在他胸口又吐了出來。
“醫生怎麼還沒來?”
男人陰沉的聲音透着惱怒。
“姑爺,醫生來了!”
我聽到了阿姨的聲音,雙腳懸了空,傅言深抱起了我,把我放在病牀上,他拿紙巾幫我擦拭嘴周的污穢。
空氣裏都是酸腐的味道,他胸前的襯衫一片狼藉,與他那張精緻的臉格格不入。
醫生、護士來了,又給我做各種檢查,問我很多問題,累得我喘不上氣,我被戴上了氧氣面罩。
護士在我手背上又紮上針頭,給我輸液。
朦朧的視線裏,傅言深臉色很臭,好像在跟醫生髮火。
我疲憊地闔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裏安靜得只剩下製氧機發出的“呼嚕呼嚕”的聲音。
乾淨清爽的沐浴露味道衝散了嘔吐物那股難聞的酸腐味兒。
有人握住我裸露在被子外的手,很快,我的手暖和起來。
迷迷糊糊中,保姆好像在說話,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就失去了意識。
……
再次醒來,我還在病牀上,頭沒那麼暈了,也沒有噁心想吐的感覺,肚子有很餓,嘴裏又幹又苦,胳膊比昨天還要疼。
還有脖子、肩膀,多處都有痠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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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撞車時的一幕,我還心有餘悸,後背一陣寒意。
如果不是命大的話,我昨天傍晚就又死了啊……
腦海裏浮現起前世大貨車朝我撞來時的一幕,我全身縮緊。
我這人一向怕死,怕疼,很沒有安全感。
傅言深呢?
我雙眸在病房裏四下逡巡。
豪華的VIP病房,不見一個人影。
我愣了愣,意識才完全清醒過來。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氣自己居然還會無意識地想起他、找他。
他昨晚後來肯定又陪那個時夏去了。
提起時夏,昨夜的記憶涌現,我想起傅言深的話。
那個時夏,居然說是我開車撞她的!
我緊緊攥着拳頭,緊咬牙齒,氣得心跳都在加快。
爲了不撞到她,我自己差點被撞死,她竟然說我故意撞她!
這時,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有人提着一摞保溫飯盒走了進來,在看到他的臉時,我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出去。”
待他走近,我冷冷道。
他不是認定是我開車撞的他的寶貝小青梅嗎?還死來我這幹嘛?
傅言深對我的話置若罔聞,他走到牀頭,把我的病牀搖起,讓我仰靠着坐起。
“你出去!”
我再次攆他。
男人面無表情,穿着純白棉質襯衫,搭配牛仔褲,身上散發着乾淨清洌的木質香。
“喝水。”
他彎腰,將一杯水遞到我嘴邊,杯裏插着一根吸管。
他是耳聾嗎?
我擡眼,撞上他一雙爬滿紅血絲的眼。
我一愣。
白眼珠爬滿紅血絲,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一夜沒睡。
呵,這是守了時夏一夜呢。
“滾!”
音落,我擡起胳膊,手用力一揮,把他手裏的水杯給揮落,剛好砸在他的身上。
“你——”
冒着熱氣的水灑在他胸口,沾溼襯衫。
傅言深皺眉,氣惱地開口。
我翻了他一個白眼。
“盛喬喬,你又作什麼?!言深不眠不休照顧你一夜,今天又請假陪你,你這一早發什麼狗脾氣?!”
我爸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直奔我而來,手指着我,一頓訓斥。
他嘴脣都氣成了絳紫色。
“爸爸——”
我鼻尖發酸,想跟他訴苦,剛開口又止住。
告訴他,只會讓他爲難、焦慮。
“盛喬喬,你別不知好歹!”爸爸上前,指着我鼻子,瞪着我,怒斥我。
“盛董,喬喬不能受刺激,你少說兩句。”
傅言深淡淡地開口,聲音有點冷。
那態度彷彿他纔是我爸的領導。
我爸衝他點頭,又看着我,“看看言深多護着你,不許再鬧了,好好喝水好好吃飯,早點出院。”
“你一向討厭醫院。”
爸爸語氣緩和了許多,目露慈愛的光芒,略透着點兒無奈。
我知道,他也不想這樣強迫我跟傅言深綁在一起。
爸爸很疼我的,他還記得我討厭住院。
只是,他有他的無奈。
傅言深再次給我倒了杯水,當着爸爸的面,我含住了吸管。
“言深,喬喬就交給你照顧了,她從小到大嬌生慣養,大小姐脾氣,你多擔待她一點。”
我爸臨走前,對傅言深說道。
還大小姐脾氣呢,我這大小姐快憋屈死了。
前世,我都沒遭過這份罪。
前世,在傅言深要跟我離婚前,我一直被矇在鼓裏,活在自己織造的幸福裏,時夏從沒在我面前作過妖。
難道,重生後,我要忍兩年這樣的生活?
我怕我沒忍到傅言深主動跟我離婚,就被氣死了。
“吃飯。”
低沉磁性的男聲將我拉回神,傅言深在牀沿坐下,一勺白粥喂到了我嘴邊。
我白眼看他,“我爸走了,你少裝模作樣了。”
傅言深輕嗤,目露冷笑,“我在你爸面前也不需要裝模作樣。”
一副很不屑討好我爸的口吻。
想到上次,他把沈煜一腳踢得不能人道,都被什麼大佬保下了,我明白,他現在是真不用把我家放在眼裏的。
“那你這是幹什麼?餵你那寶貝妹妹去,看見你我就反胃。”
我冷嘲熱諷他。
傅言深面色一沉,一雙深邃的黑眸睨着我,眼神翻涌着複雜的情緒,我猜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什麼。
我也懶得費勁想他在想什麼。
“不早點喂好你,你怎麼餵飽我?”
沉默片刻的男人,緩緩開口,操着戲謔的口吻,說着禽獸不如的話。
他真是禽獸都不如。
我氣得要打開勺子,他及時躲開。
“你爸的眼線在盯着,你想把他氣死?”傅言深又道,他瞥了眼套房外間。
家裏的阿姨正在收拾沙發,時不時地朝這邊瞥。
我恨恨地咬咬牙,不情不願地張了嘴。
傅言深勾脣,心情很好的樣子,餵我吃下,接着又是一勺。
“吃個蝦餃。”他又夾起一隻外皮晶瑩剔透的蝦餃送到我嘴邊。
是我一向愛吃的。
接着又是外酥裏糯的炸糕,一口咬下去,豆沙的甜蜜溢滿口腔。
也是我從小到大一直愛吃的京城點心。
只是,對我漠不關心的他,是怎麼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