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從噩夢中驚醒。
滿身冷汗。
鬢角的碎髮完全汗溼,貼在白皙的臉龐上。
她仰面躺在牀上,大口地呼吸,定定地直視着臉上方的天花板。瞳孔放大,眸子呆愣無神,良久都聚不起焦點。
“希希?”
“希希……”
熟悉的嗓音鑽入耳內。
就像是牽動內心深處恐懼的一根粗線,南希條件反射地緊縮了眸子,本能產生畏懼感。
她偏頭的同時下意識往後挪了挪。
側目那刻,視線裏裝入牀邊權景州的臉。女孩頓時抿緊乾涸的嘴脣,無力的雙手死死揪緊身下的牀單。
見她這個眼神,權景州動作停了。
許是這四年見慣了她對他親暱甜軟、非他不可的模樣,再次在她臉上看到帶有排斥性的表情,權景州心裏仿若堵了團棉花。
積了水的棉花。
沉甸甸的。
他哽了幾秒鐘,隨後才溫柔地問:“希希,哪裏不舒服嗎?”
女孩抿脣,沉默着沒說話。
他之後又詢問了幾句,都沒有得到回覆。
權醫生五分鐘後到了臥室,他給南希做檢查,女孩默聲配合。要她坐起來就坐起來,擡手就擡手,乖得很,只是不說話。
一直到權管家上樓。
配合權醫生做完檢查的南希,就近摟上權管家的手臂,將自己藏去他身後。
權管家詫異了片刻。
他擡頭看了眼一旁的權景州,得到示意,他才轉頭與南希說:“小姐,您覺得身體哪裏不舒服嗎?我讓傭人去做晚餐了,做您愛吃的菜。”
南希吸了吸氣。
她現在腦袋很疼,還很混沌,記憶特別亂。
身體沉重,感覺肩膀和四肢都使不上什麼力氣,整個人軟癱了一樣。
她靠着權管家,聲音很小地回覆着:“權叔,我頭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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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管家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隨後擡頭請示牀邊旁側的權景州。
男人眼神示意讓他在房間裏好好照顧南希,而後便離開了臥室。
權醫生也跟着走了。
門外。
走廊上。
通過檢查和南希目前的情況,權醫生已經有了結論。
他跟在權景州身後,道:“先生,小姐應該是恢復了,記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南希恢復得很快。
比他預料中快得多。
停了‘維生素’才二十來天,怎麼能醒得這麼快?
“先生,我覺得上個月不該停掉維生素。小姐恢復了,又要跟您鬧矛盾,又要爲宴少爺的事情跟您吵架。”
這四年過得多好啊!
小姐甜甜蜜蜜,先生也心悅,日子多美好。
幹嘛非得要小姐那顆真心?
她的心裝的又不是你,費再大的功夫,花再多的時間,也不可能得到。
先生是昏了頭。
被愛情衝昏了頭!
四年的假象讓他忘了事實,迷了雙眼,以爲小姐真的愛的是他。所以這麼自信地覺得,讓她清醒,就能順利和她結婚,擁有一個家?
簡直是做夢啊。
沒聽見前方男人的回覆,權醫生又說:“先生,我有辦法讓小姐重新忘卻那些事,永久性催眠,再也想不起來。只是風險有點高,可能會導致精神錯亂。”
“但是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一旦催眠成功,小姐就會永遠跟您在一起了。您和她去冰島定居,年底回來結婚呀!”
他在權景州身邊二十六年了。
從權景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是他的私人醫生,可以說見證了他前半生所有經歷。
沒有人比權醫生更清楚,權景州到底多在乎南希。
多想跟她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因爲太愛,當年先生的確用了些錯方法,才讓宴少爺有機可乘。可是,這也不是南小姐移情別戀的藉口!
沒有先生,何來南希?
她被先生救回來的時候奄奄一息,如今圈子裏人人都尊稱一句南小姐。
怎麼能忘恩負義喜歡上別人?
還是沒得到權景州的回覆,權醫生往前快走了幾步,再次開口:“先生,您……”
“讓她醒吧。”
“先生!”
權醫生停在書房門口,沒再跟進去。
他猜到了先生的回答。
只要有半點風險,先生都不會讓小姐去嘗試。所以,小姐醒來是必然的了。
–
這幾天南希持續頭疼。
有幾次夜裏疼得厲害,忍不住哭着掉眼淚。
權醫生來看過。
停藥後慢慢甦醒,根本不會造成這樣程度的頭疼。他也很疑惑,覺得小姐醒得太快,劇烈的頭疼也很蹊蹺。
可能是每個人體質不同。
沒往‘她被人二次催眠,強行喚醒記憶’那方面想。
也因爲她頭疼,權醫生被權景州找了好幾次,質問他爲什麼南希會頭疼,四年前做催眠的時候,保證過不會有副作用。
今天上午,權醫生又給南希注射了一支止疼藥。
發揮藥效後,南希睡了幾個小時。
醒來時窗外已經大亮,晌午的日光明媚燦爛,透過粉藍色的窗簾,薄薄的金黃光芒落在牀側,有些落在她手邊。
女孩睜開眼睛。
順着光亮的方向去看。
擡起手,伸到半空中,緩緩地朝陽光抓了抓。
掌心暖洋洋的。
好像抓到了。
“咯吱——”
主臥房門打開,權管家進了屋子,穿過客廳到臥室。
映入眼簾的就是女孩在抓陽光。
她側躺着,纖細的手指沾滿了暖陽。側臉沒入光影之中,看起來像從光圈裏走出來的一樣,有種歲月靜好的美感。
權管家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
隨後才邁開步子走過去,“小姐,午餐做好了,您洗漱之後下樓吃午餐吧?”
聽到管家的聲音,南希收回手。她抱着被子坐起來,“恩。”
“您身體不舒服這幾天,先生晚上沒怎麼睡,一直在牀邊守着。我聽權醫生說,您想起四年前的那些瑣事了是嗎?”
四年前小姐被先生帶回家時,高燒不斷。
退燒後就忘了那些事。
權管家還以爲她這輩子都想不起來了,沒想到現在又忽然記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