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着眸,看着她的眼睛裏是說不盡的萬千情緒。濃密睫毛微垂着,最後只剩下了沉默。
你看,他不懂什麼是愛。
他更不知道什麼是虧欠。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怎會覺得,將她傷害成這樣是他的錯呢?
他那一句句的“對不起”、“我錯了”,不過是按照流程繼續往下進行着罷了。
“你把你的婚姻,當成了你的公司來經營。你嚴格要求一切。卻沒想到,婚姻是家,家要格外用心呵護,你的愛人要的是態度。而公司是戰場,戰場玩的是心眼,要的是結果和利益,員工要的是工資。”
楚綿深深嘆了口氣。
她的嘴邊又寒氣跟着呼出去。
楚綿自己都沒感覺到,她眼角有眼淚落下。
她以爲自己再也不會爲顧妄琛哭泣,不會再爲那段糟糕的婚姻動容。卻不知道,心是藏不住的。有些反應也是自己無法控制的。
楚綿擡起染着淚珠的睫毛看向顧妄琛的那一刻。
顧妄琛的心像是被什麼剜了一刀。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楚綿的眼淚帶給他的殺傷力。
他以前從未覺得楚綿的眼淚能代表什麼,直到這一刻。
她的一滴淚,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真可恨,他讓楚綿哭。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那段婚姻中,她哭了無數次,掉了無數眼淚!
那些個睡不着的夜裏,那些眼睛紅腫的時刻,他從未在過她的身邊。
顧妄琛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一樣,心疼得就快要窒息了。
他擡手,想擦掉她眼角的淚。
卻見她偏過頭,順勢擡手擦掉那滴礙事的眼淚。
她再也不是需要別人來擦眼淚的小孩了。
楚綿吸了吸鼻子,身上的白裙子格外單薄。她搓了搓手臂,看着遠處,感嘆道,“今年冬天真冷啊。”
冷的又哪裏是冬天呢。
冷的是人心。
冷下來的,是他們的感情。
“該結束的,就結束了吧。繼續糾纏又有什麼意義呢?”楚綿收回目光看向顧妄琛。
他的眼眸猩紅,那張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悲傷情緒。
仔細想想,能讓顧妄琛這麼痛苦,她也算是贏了。
“顧妄琛,這一切如你所願。”楚綿微笑,眉眼彎彎,那溼潤的眼眶,更是像一把刀子一樣。
痛。
顧妄琛伸手,想牽住她的手。
楚綿後退一步,再一次躲過他的手。
顧妄琛喉嚨發澀,他看着自己僵在她身前的手,再也沒有第二次上前的勇氣。
愛是什麼呢?
是看她流淚、看到她後退,聽到她說結束心會痛對嗎?
“綿綿。”他哽咽地叫着楚綿,認真地說,“我懂了愛是什麼。”
可惜他懂得太晚了。
他可以慢慢懂得他的心,明白他的愛。
但楚綿不會一直在原地等他啊。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楚綿聲音也溫柔了幾分。
謝謝他懂了愛是什麼,讓她的這段喜歡徹底畫上句號。
楚綿雙手抱胸,衝着顧妄琛笑了笑,轉身正要回去。
便看到從裏面出來的楚天河。
“綿綿,怎麼這麼長時間沒——”楚天河的話還沒說完,便看到了門口的顧妄琛。
楚天河就該猜到,楚綿這麼晚沒回來,就是因爲顧妄琛來了……
楚綿肯定是不想顧妄琛打擾他,所以把他攔在了外面。
“是顧總啊。”楚天河趕忙站直了腰板,語氣裏都是客氣。
“伯父。”顧妄琛彎腰鞠躬,不經意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淚珠。
楚天河察覺到兩個人的氛圍怪怪的,更是注意到了顧妄琛泛紅的眼尾。
他不問剛才兩個人發生了什麼,只說當下。
“這麼晚還來拜訪,真是勞煩顧總了。進來坐坐吧?”楚天河指向裏面。
這是讓顧妄琛和楚綿都沒想到的。
二人看着彼此,又紛紛看向楚天河。
楚綿問:“爸?”
楚天河便對楚綿說,“雖然做不成夫妻了,但還是朋友。再說了,這可是顧氏集團的總裁顧總啊。咱們不得客氣些嗎?”
楚天河像是話裏有話。
如果顧妄琛沒聽錯的話。
他這句話的意思,是想將他永遠隔絕在社會層面。
他永遠只能是顧氏集團的總裁顧總,而不會再是楚家的女婿。
雖說是在邀請他進去,實際上,只是客氣一下。
若他真的進去了。那他才是真的不懂事的那個人了。
“謝謝伯父,能見到你已經很開心了。我就不進去叨擾了,這是帶給伯父的一些禮物,祝伯父生日快樂,身體健康。”他將身側的禮物往裏面遞去。
其中有一份禮物是奶奶準備的。
顧妄琛沒有打開看,他也不清楚是什麼。
但畢竟是奶奶準備的,也不會坑了他。
“真是太客氣了,你有心了。既然你不願意進來,那我便不挽留你。”楚天河更是沒有再讓步,直接下了逐客令。
顧妄琛苦笑。
好在沒有順杆爬真的進去。
“好,謝謝伯父。”顧妄琛點點頭。
楚綿看了看顧妄琛,再看自家父親。
原來父親解決事情的方式如此簡單。既給了顧總面子,又讓顧總讀懂了他的心思。
看來以後她還有很多要學的。
“去送送顧總吧。”楚天河遞給楚綿一個眼神。
楚綿縱然很不願意,但也不得不去送客。
是的,他是客人,該送。
顧妄琛更是明白楚天河的心思,只覺得更加難過悲哀了。
他和楚家,像是有一道這輩子都無法再逾越的隔閡。
過不去了。
楚綿和顧妄琛並肩往外走。
顧妄琛很久沒這樣和楚綿走過了。
他恨不得時間能定格在一刻,這太奢侈了。
他的步伐漸漸放慢,反倒是楚綿,步伐越來越快了。
她甚至轉過頭看他,用眼神催促着他快些。
顧妄琛沒有辦法,只好跟上楚綿的腳步。
楚綿將他送到門口,意森正在車旁等他。
看到二人一起出來還有些意外。
“那我就不送了,楚家謝謝顧先生賞臉。”楚綿彎腰鞠躬,客客氣氣。
意森看到楚綿這樣就知道,得,兩個人是什麼都沒談好。
疏離,客氣,這連朋友都算不上。
顧妄琛沉眸,“一定要這麼客氣麼?”
“應該的。”楚綿莞爾,越發官方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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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妄琛沉默,最後轉身要上車。
不遠處駛過來一臺車,那車很快停到了楚家的門口。
顧妄琛一眼就認出了那臺車。
是商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