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光線下,男女近距離對視。
顧瑾川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身。
短暫錯愕中,兩人目光剎那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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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眸色一如既往的淡。
但卻好像沒了那讓人徹骨冰冷的寒。
顧瑾川手指動了動。
眷戀不捨地不想鬆開她。
這兩天下來,她一直像個渾身豎起尖刺的刺蝟一樣,讓人無法接近。
突然之間這麼乖,讓顧瑾川不捨得放開她。
然而這種情緒,也只是短短几秒鐘。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她需要儘快吃些東西。
腰身上的束縛撤去。
顧瑾川轉身去廚房,將保溫箱中的飯菜一一端出來。
擺在了餐桌上。
黎舒窈坐在對面,目光落在面前的菜品上,還未開口,對面的顧瑾川已經出了聲。
他的第一句話,便是認錯和道歉。
“窈窈,失憶這件事,確實是我騙了你,是我的錯,只要不離婚,不分居,其他所有的懲罰,我都接受。”
黎舒窈眉眼動了動,卻沒有動筷子,而是問他:“爲什麼裝失憶?”
顧瑾川並未有猶豫,“爲了留下你。”
黎舒窈擡眸看他。
顧瑾川沒有半分隱瞞。
所說的話,也和席澤口中的,沒有任何出入。
“那個時候,正是我們協議到期的關鍵點,窈窈,我不知道該怎麼留下你,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穩住我們的婚姻。”
“我承認我自私,也承認我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卑劣,但是窈窈,你氣我罵我我都認,唯獨感情。”
“我對你的感情,和謝昱淮沒有任何關係,我很早很早就喜歡你,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爲了報復謝昱淮而接近你,甚至搭上婚姻。”
黎舒窈一時沒有說話。
顧瑾川靜靜看她片刻。
話題再次回到失憶這件事上。
“出差時那場車禍雖然有謝昱淮的參與,但那場計劃,並非完全由謝昱淮主導,他背後,還有其他人。”
“爲了將那些人引出來,將背後原因調查清楚,也爲了改變‘敵暗我明’的現狀,於是用了‘僞失憶’這一招。”
餐廳有片刻的寧靜。
向來運籌帷幄的顧瑾川,在這一刻,心頭毫無預兆地涌上緊張的感覺。
就好像,生死都被人掌控在手中,靜靜等着宣判的緊張。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黎舒窈開口時,卻問了一個無甚相關的話題。
“謝昱淮背後的人是誰?”
顧瑾川沉默一秒,說:“m國,弗蘭家族。”
他拿起筷子,給她夾菜。
“先吃點東西,時間不早了,待會再吃容易不消化。”
黎舒窈垂眸看着他放在碗中的糖酥肉,筷子尖漫不經心地撥了撥。
紅脣張闔一瞬。
似是有些猶豫。
最終在顧瑾川的目光中,她問出一句:
“很早很早之前是什麼意思?”她擡眸看向他,“我們之前見過嗎?”
“你沒見過我,但我之前見過你很多次。”顧瑾川給出一個數字,“從十二年前開始。”
聽着最後這幾個字,黎舒窈眸色詫異一瞬。
不等她開口,耳邊再次傳來顧瑾川的聲音:
“我雖然自小從國外長大,但從十三年前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國外的那些歲月中,每隔一個月,就能收到一些謝氏老宅那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視頻。”
“身爲被拋棄的存在,我一直不明白,謝誠爲什麼會棄了我,以假亂真選擇他的私生子,明明我也是他的親生孩子。”
“長期在這種感情的加持下,再每每看着他們一家人幸福美滿的相處,心底總會不受控制地滋生出怨和恨。”
“直到一年後,你來到謝氏。”
黎舒窈眸色微晃。
顧瑾川現在還記得,在十二年前的那天下午,心情沒來由的煩悶,那天他看不進去任何金融理論知識。
整個人透着一股說不出的燥意。
最後索性丟下書,抽出了一旁被靜靜放在桌上的信封。
那是專人蒐集的謝氏那邊的照片和視頻,這樣的信封,每隔一個月,顧瑾川便會收到一封。
迄今爲止,已經有了十二封。
其實哪怕不打開,顧瑾川都知道里面是什麼。
然而每一次,當信封送過來時,明明不想看那一家人和諧快樂的場面,卻又如自虐般,親自撕開無法結痂的血淋淋傷口,在上面再撒一層鹽。
儘管每次看完後,心情會更加煩躁,他仍舊會去看,
正如同這一次。
只是讓顧瑾川意外的是,打開信封拿出照片後,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奪了他身份的私生子和拋棄他的冷血父親相處的畫面,而是一個小小的、精緻可愛的小姑娘。
真的可以稱之爲小姑娘。
畢竟當時的黎舒窈,只有十一歲。
小小的一隻,被謝母溫柔地哄在懷裏,乖乖軟軟的,任由謝母抱着。
照片中,謝母似乎在說什麼。
她懷裏的小姑娘仰頭看向她。
水靈靈的大眼睛很有靈性,彷彿雨後明珠,只是眼尾有些紅,像是剛哭過。
說不清怎麼回事,只不過奇怪的是,在看到黎舒窈的那一瞬間,顧瑾川周身那股無名的煩躁,頃刻間如陰雲撥開。
同時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取而代之。
很平和寧靜。
那是第一次,知道身世的顧瑾川,在看有關謝氏的照片時,第一次沒有心煩意亂和怨恨。
那個午後,顧瑾川捏着那張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而去翻信封,將剩下的照片一一攤開,想在裏面再尋找這抹身影。
只是當時顧老爺子下達的命令是讓人定期拍些謝氏一家三口的照片和視頻給顧瑾川,讓他能實時瞭解謝氏這邊的情況,以及那個鳩佔鵲巢私生子的成長。
也好讓顧瑾川早做準備。
所以手下人在拍照片時,基本都是圍繞着謝誠和謝昱淮去拍,黎舒窈這一張照片入鏡,也只是純屬偶然。
沒找到剩下的照片,顧瑾川又去翻了視頻,依舊沒有他想看的。
剩下那些照片,他只草草掃過,便將之扔進了垃圾箱。
只將黎舒窈的那張照片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