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色的蓋頭遮住了視線,眼前只餘紅彤彤的一片。
沈七月在春桃的攙扶下,慢慢走出了屋子。
天已經大亮,一縷橘光照在小院的臺階之上,沈七月低着頭,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眼前方寸的視線之內。
她的心砰砰直跳,幸好蓋頭遮住她的羞澀和不知所措。
“七月,我來娶你了。”
陸景桓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沈七月隔着蓋頭輕輕點頭。
“妹子,我揹你吧。”沈有慶走到沈七月身邊,微微蹲下了身子。
“有慶哥,有勞了。”
沈有慶的腿本就有疾,還能背自己出門,沈七月心中感動。
沈有慶嘿嘿一笑,“跟我客氣什麼?昭王爺去門外等吧?”
“不了,我陪她一起走這段路。”陸景桓拒絕,站在了他身邊。
“景桓,你這樣……不合規矩。”沈長海怯怯地說道。
白氏轉身瞪了他一眼:“成婚是件大喜事,景桓樂意,你多什麼嘴?”
沈長海碰了個軟釘子,趕緊抱緊懷裏的小包子,不再說話。
“爹,不礙事的,七月想必緊張,我在身邊陪着她,她能安心。”陸景桓笑着朝沈長海解釋。
沈長海受寵若驚,擡頭看看陸景桓,又看看白氏,終究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咧開了大嘴,無聲地笑着。
沈七月心中受用,慢慢挪到沈有慶背上,沈有慶輕鬆地站了起來。
“新娘子出門了,諸位讓讓。”沈有慶底氣十足地喊着。
白氏瞬間紅了眼眶,捏着沈長海的胳膊忍着眼淚。
沈長海皺着眉頭,也不敢躲開,只能硬生生受着。
“二丫,你是咱河灣村的丫頭,河灣村永遠是你的家。”
“七月,咱們都是你的孃家人,以後要經常回來啊。”
“是啊,咱們河灣村的村長,自然地常常回來了。”
村民們的話語,讓本來還故作堅強的沈七月徹底失控,眼淚滴在了沈有慶背上。
“七月,莫哭,你若是願意,我們明日便搬回來住。”陸景桓急忙從懷中拽出一條帕子塞進她手裏。
“二姐,二姐。”桃桃哭着跑出來,抓住沈七月的腿,“你幹嘛去啊二姐,我不讓你走。”
兮兮見桃桃哭了,也跟着哭起來:“姨姨,不要兮兮。”
沈七月吸了吸鼻子,摸了摸桃桃的臉,“二姐剛纔不是跟你說了嗎?二姐就在鎮上,就如同平日裏去酒樓一般,隔三岔五就回來了,你若是想我,明日之後便讓墨影將你和兮兮接去好不好?”
可聰明的小姑娘隱隱覺得出嫁與出門似乎有着不一樣的含義。
她仍舊死死拽住沈七月的腿:“二姐,我不要你走,你讓景哥哥留在咱們家,我不讓你出去。”
院子裏的人都開始抹眼淚。
白氏邊哭着邊上來拉桃桃,桃桃大哭着想要躲開她的手。
墨影在門外聽得心疼,急忙跳下馬來,衝進院子。
“桃桃別哭了,你……想不想騎馬,我帶你一起去鎮上。”
桃桃揉了揉紅腫的眼睛,點點頭,衝進墨影懷裏。
墨影看了看陸景桓,得到他的點頭後,抱着桃桃出了門。
沈有慶沒了阻撓,再次擡腿向門外走去。
“妹子,我就送你到這兒了,上轎吧。”
沈有慶將她放到地上,立刻就有幾個婆子上前,引着她鑽進了轎子。
陸景桓朝沈有慶抱了抱拳,翻身上門,看向門口的衆人。
“爹,娘,七月交給我你們就放心吧,我必不會有愧於她。”
白氏擦了擦眼角的淚,“你這孩子我自是相信,只是七月這孩子性子直,若是……還請你多讓讓她,我的女兒……很好的。”
沈七月剛停住的眼淚又開始決堤。
心中突然抽痛起來,很快遍佈全身,她縮着身子靠在轎子裏。
心中升起一陣恐懼,“她”又要回來了嗎?
可這陣疼痛並沒有維持多久,心臟漸漸舒緩過來,心頭砸過一聲長長的、如釋重負地嘆息。
緊接着,就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心上彷彿卸下了重擔。
她愣了愣,下意識伸手在空中一抓,卻什麼也沒有抓到,她無聲地動了動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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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再見。
“爹,娘,那我就帶七月走了。”轎子外,陸景桓的聲音再次響起。
“哎,哎,走吧。”白氏擺擺手,背過身去。
陸景桓沉默片刻,朝身後的墨北揚起了手。
墨北清了清嗓子:“起轎。”
陸景桓正要打馬啓程,突然,村口駛來一架豪華無比的大馬車。
陸景桓眯了眯眼睛,待看清趕車的人,眉頭瞬間皺起:“他怎麼來了?”
墨北也看清了來人,立刻擡手製止所有人,隨後立馬翻身下馬,跪倒在地。
迎親的隊伍見墨北如此,也紛紛照做。
河灣村的村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伸長了脖子看向駛近的馬車。
沈七月等了半天,不見起轎,不由得疑惑起來。
好在春桃體貼,知道她在轎子中必定疑惑,便輕聲爲她講着外面發生的事情。
馬車?誰來了?沈七月在心中暗暗揣測。
馬車緩緩停下,車伕跳了下來,彎腰掀開了簾子。
一箇中年英俊男人從馬車中走出,踩着車伕的揹走了下來,緩緩朝迎親隊伍走來。
這人雖是孑然一身,走得也相當隨意,但通體的威嚴和氣場,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溼了後背。
“恭迎王爺。”侍衛們齊聲呼道。
沈七月心中一動,王爺?專門來參加陸景桓婚禮的王爺?
她在心中略略盤算,便了然地笑了笑。
“王爺?”白氏疑惑地看向陸景桓,又來一個王爺?是陸景桓的兄弟?
她趕緊堆着笑迎了上去:“貴人您是景桓的兄弟?大老遠而來,快請進屋喝杯茶吧?”
“你是……沈七月的母親?”男人緩緩開口,語氣中帶着久居上位者的傲氣。
村民們好奇地打量着這個男人,白氏點點頭:“是。”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打量着四周,點評道:“雖偏僻窮了點,但看起來民風不錯。”
陸景桓翻了翻白眼:“那你怎麼來了這裏?這裏窮鄉僻壤的,您身份尊貴,還是快快回京吧。”
英俊男人猛然轉身,盯着仍舊騎在馬上的陸景桓。
“我是你爹?你娶親我怎麼能不來?你給我下來!”
“爹?!”白氏驚呼出聲,看向陸景桓,“景桓,這是你爹?”
“大膽,見到攝政王,還不跪下?”車伕向前一步,大聲喝道。
攝政王?!
震驚的神情在每個村民臉上定住。
天吶,竟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來了!
沈長海和沈貴比起一般人,對於攝政王的名聲更是如雷貫耳,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攝……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