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女俠

發佈時間: 2024-12-16 07: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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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光芒似乎都聚集在了對面這女子身上。

 她的青絲閃耀,容顏如畫,纖細的身姿更是鑲嵌着金色的輪廓。然而,這一切的絢爛都不及她此刻綻放的笑容,如此璀璨、如此熱烈…

 江燮彷彿到了那無垠的草原上。

 廣袤的天空下,她策馬疾馳,馬蹄聲在草原上回蕩。陽光灑在她身上,風吹起她的裙襬,她穿過一片片綠色的波浪…

 他的心怦怦直跳。

 姜易安笑着笑着便仲怔住。她瞥見江燮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而後便是這般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雙眸深沉如海。

 她的笑容僵住。

 她轉頭去看鷓鴣,鷓鴣在與她視線相對的一瞬低下頭,又當了尊石像。

 她視線稍轉,落到江榮身上。江榮臉上的表情一僵,他遲疑一瞬,扯出一個笑容,朝姜易安笑笑,而後靠近江燮,輕聲喚道:“王爺,王爺,日頭大,您喝點水罷。”

 江燮頓時回了神。

 他緊握拳頭,低垂眼瞼,目光瞥向胸口。難以置信,那顆彷彿要掙脫束縛、躍出胸膛的心臟,竟然如此真實地跳動在他的體內。

 他微微吐氣,待平復心緒,掃了眼江榮,面色稍有不濟。

 那姜易安站在原地,脊背挺直,雙手負後,看似無所畏懼,可那眼神中分明帶了幾絲不安。

 江燮抿抿脣,迅速轉移視線望向曹弘文。

 那邊哭聲一片。曹放抱着曹弘文,一個喊着“兒子,爹在”,一個喊着“爹,疼,我好疼”,兩大男人淚流滿面,好不可憐。倒是一旁的曹柔微微側身,面無表情的站着。

 人羣前頭的馬大將軍微微低頭,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他身旁的李縣丞則面色凝重,低着頭,任由額上的汗珠滴落都不敢擦,這在場的每一個人他都得罪不起。

 再看看周遭的百姓,有捂嘴竊喜的,有對着那曹弘文指指點點的…

 江燮捂嘴低聲一陣咳嗽。他接過江榮遞過來的水囊,喝了一口,道:“去把姜姑娘請過來,那邊頭日大。”

 江榮應“是”,他走過去朝姜易安躬身道:“姜姑娘,這邊日頭大,王爺請您過去坐。”

 姜易安眉心微蹙,眼神中略帶幾分警惕,她雙腳動了動,心道:這人演上癮了!

 江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姜易安只得朝江燮方向走去。兩人坐在一條長凳上,間隔不過幾拳的距離,只是各懷心思,互不言語。

 曹放氣結,那姜易安當衆抽了弘文一鞭子,那江燮居然當做無事發生,問都不問一句。他隨即衝上去,跪在江燮三步開外,道:“王爺!此女蠻橫無理,無緣無故當衆鞭笞我文兒,按律當…”

 江燮擡眼望向曹放,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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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放哽住。

 江燮喚道:“江榮。”

 “屬下在。”江榮拱手,朝店鋪方向一瞥。那店主帶着他兒子疾步而來,雙雙跪倒在地道:“草民,草民王大力與兒子王寶是京城人士。一直居住在京郊,爲了謀生,年前便來此地開了這家畢羅店。草民家的櫻桃畢羅是祖傳的方子,價格賣的也便宜,生意一直不錯。三個月前,那曹弘文見草民這生意好,便說要買草民的畢羅方子,給一塊二兩的銀鋌。說,說是他酒樓開業,就缺這麼一味畢羅方子。這是祖傳的方子,草民不敢賤賣。自那以後,曹府家丁每日都來,擾的小店不得安生。小民氣不過,便去衙門報官,誰知那些人一聽是曹府的,就把小民轟了出來,小民的兒子爲此還捱了頓打,腰上的傷至今未好。那曹府家丁還說,若不賣這方子,讓草民在整個上京城都開不了這畢羅店。今日本是草民最後一日開,攢點盤纏,草民便帶着小兒回老家。誰知,誰知那曹府家丁又來了,對客人又推又趕。還,還對那帶孩子的婦人動了手。若不是這位女俠出手,今日,今日恐怕…王爺,草民,草民真的被逼的沒法子了啊,求王爺做主啊!”

 店主與他家兒子,一聲哭嚎,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

 姜易安聽的認真,對店主的遭遇很是同情,可聽到後來覺察出一絲不對勁…怎麼,自己又變成女俠了,這好像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啊…

 周遭百姓又開始一陣竊竊私語。

 江燮冷哼一聲道:“衙門?這左金吾衛署就在這,我倒是不知,竟還有敢有人在此尋釁滋事,馬大將軍。”

 馬晟上前一步,道:“王爺恕罪!此事,非我左金吾衛署不管,而是…”他頓了頓,掃了眼曹放道:“是我這左金吾衛管不起。”

 “哦,堂堂左金吾衛署管不起? ”江燮冷笑一聲,又問那李明舉道:“縣丞大人…”

 “王爺,王爺,微臣有罪,微臣有罪。”李明舉當即跪下喊道:“此事,此事,微臣上有老下有小,屬實不敢拿命去管啊。王爺!”

 一個將軍說管不起,一個縣丞說怕丟命…

 這曹弘文就仗着自己的爹是大理寺卿,在上京城內作威作福,無人敢管…

 姜易安不由得又皺起眉頭。

 周遭的人越聚越多,竊竊議論聲更大,人羣中不知誰喊了聲:“曹弘文還我兒命來!”隨即,人羣涌動,從中跑出一個一身素縞的老嫗,那老嫗手持一張訴紙,哭喊着衝了過來。

 “王爺,王爺,求王爺做主!曹弘文殺我兒,求王爺主持公道啊!”老嫗哭喊着,拼命的掙扎着要衝破侍衛的攔截。

 江燮一揮手,其中一侍衛便帶着這老嫗朝江燮走去。

 那曹放看清老嫗的面容,頓時嚇的面色如土。此人,此人竟然還活着…

 同樣慌亂的還有曹弘文,他似乎忘記了身上的鞭傷,一聲不吭的,只呆愣愣看着那老嫗,手止不住顫抖。

 曹放迅速朝身後的幾個黑衣人瞥去,那黑衣人會意,手握利刃,朝人羣中擠去。

 曹放與那曹弘文的舉動,都落入的江燮眼中。他佯裝喝水,在江榮遞上水囊的同時,在他耳邊說了兩字:動手。

 江榮點點頭,而後便朝侍衛打了一個手勢。

 姜易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老嫗身上,那老嫗雙眼紅腫,衣服上滿是塵土,有些狼狽。

 老嫗跪地後一五一十,聲淚俱下將他兒子如何被曹弘文所害之事講的清清楚楚。曹弘文在西市當街縱馬疾馳,她兒子避讓不及被他的馬踩傷。曹弘文下馬後二話不說便稱她兒子擋路,將她兒子當街活活打死。

 她到官府告狀,便也同那王大力一樣,官府非但不受理,還被毆打一頓。此後,甚至有許多地痞無賴到她家打砸,威脅其性命。

 一日,她聽同村的一個讀書人說,新任的御史大夫即將進京,這幾日已到了鄰縣,此人是個剛正不阿的好官,她便喬裝去了領縣驛站。

 那御史大夫果真接了她的案子,讓她回京等消息。可就在她回京路上竟然出現好幾波殺手,妄圖滅口。好在路上遇到一個好心人將其救起,一路護着她回京…

 姜易安聽了火冒三丈,她可太后悔了。方纔不應只打一鞭的,打都打了,不來個十鞭,真難解心頭之恨啊。

 她咬着脣,身體剛動了動,便被江燮一把按住手,聽他道:“坐好,莫急。”

 姜易安:…

 “啊,殺人啊!”人羣中爆發一聲尖叫。

 姜易安隨聲望去,原本擠在一處的人都散了開來,留出一大塊空間來。

 三個身着黑衣,手持利刃的壯漢,被幾個着盔甲的侍衛圍在一處,雙方正對峙着。

 “哪來的賊人?光天化日竟敢當街行兇!真當我左金吾是擺設不成!”馬晟一聲怒喝,咬了咬後槽牙,拔出刀便朝那幾人揮去。

 不出五招,那三個黑衣人便捂着胳膊癱倒在地。

 馬晟收了刀,冷嗤一聲道:“廢物!綁起來,看好了,回頭好好審審!”

 江燮道:“大將軍好功夫!”

 馬晟拱手道:“瀾王過獎了。不知,這幾人當如何處理?”

 “既然大將軍管不起,縣丞大人怕丟了命,本王如今身子不好,便也不管了罷。”他說罷又低低好一陣咳嗽,彷彿在印證方纔所言的身體不好。

 他起身,問江榮道:“御史大夫可到了?”

 “稟王爺,御史大夫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到此處。”

 江燮頷首,又朝馬晟道:“馬將軍,這日頭毒,本王不宜久留,陳御史一炷香之後可到,這裏的人就…”他頓了頓,拿出帕子擦額上的汗,又低聲一陣咳嗽。

 姜易安拍了拍他的後背,詢問道:“你沒事罷!”

 江燮咳完,微微搖頭,朝側走了幾步,與她拉開了些距離。

 姜易安:…什麼毛病!

 江燮朝馬晟看去,馬晟心領神會道:“王爺放心,一個人都少不了。”

 江燮頷首,對姜易安說了個“走”,便朝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