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江南的大雪飄揚了一夜後,整個世界都變得銀裝素裹。
一處雅緻的宅院內,一大早便傳來陣陣歡樂的笑聲。
沈七月皺了皺眉,翻了個身,繼續窩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準備再次睡去。
“娘,爹。”房門突然被推開,一股冷風瞬間灌了進來。
一個玉雪可愛的小糰子闖進來,朝着牀榻的方向跑過來。
沈七月眯着眼睛,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朝着正含笑看着她的男人道:“小祖宗來了。”
陸景桓制止住她要起身的動作,自己坐了起來,看着已經到牀邊的小糰子。
小糰子緊急“剎車”,在牀邊站定,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
“爹,您不是在京城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寧兒給爹請安。”
陸景桓翻身坐到牀邊,大手一揮,將小人兒提上了牀。
“我不在的這半個多月,有沒有聽你孃的話?”
寧兒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聽了,寧兒可聽話了,大家都能替我作證的。”
沈七月急忙點頭,“我也可以作證,寧兒最近很乖的。”
陸景桓冷哼一聲:“大家?你娘被你拿捏得死死的,墨影叔叔和桃桃小姨,一向也是幫你隱瞞,你兮兮姐姐,日常便被你哄得一愣一愣的他們的話我如何信?”
寧兒有些着急,“爹,我真的很乖的,我……我都會被百家姓了,不信您聽…”
陸景桓擺擺手打斷他:“快四歲的人才會背百家姓,有何驕傲?我與你皇帝叔叔六歲便能作詩。”
“是。”寧兒低着頭,一臉恭敬,“寧兒一定更加努力。”
沈七月有些心疼地捏了捏兒子的小胖手,趁他低頭的功夫不滿地瞪了一眼陸景桓。
他們成婚後的初夏,沈七月便有了身孕,轉完年便誕下了寧兒。
因爲生產寧兒的過程兇險,沈七月此後一年多身體都不太好。
陸景桓合計一番後,便決定帶着她搬到江南,如今已是第四個年頭。
江南空氣溼潤,氣候宜人,適合康養。
不知道是這裏真的養人,還是沈七月離了安陽鎮,很多事情不用親力親爲輕鬆了不少的原因,她的身體竟漸漸恢復了。
此後的兩三年裏,她經常有一大半時間都住在金陵。
這裏不僅有她的知交好友,還有蒸蒸日上的“選秀事業。”
六年前,她離開江南時詳細提出的“策劃案”,被煙柔和葉琳琅兩個“專業人士”搞得如火如荼,甚至還給她留了畫舫股份。
之前她一直在北方,無法親自參與經營,現在不同,她每日裏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便是尋樂子。
真正是將“遊手好閒”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因此當葉琳琅第一次來徵求意見的時候,她就將前世當“秀粉”時積累的經驗盡數告知。
“娘,琳琅和煙柔兩位姨姨找您來了。”寧兒回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
沈七月急忙起身,來得這麼早,定是來詢問昨日自己說的“氪金”是什麼意思。
“你慢點,起猛了不好。”陸景桓急忙扶住她的胳膊,“來得早就讓她等着吧。”
“那怎麼行?”沈七月搖頭,堅持起身,走到梳妝檯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早都寫好的小本本。
裏面是她所有“選秀事業”的想法,她不太懂古代娛樂場所的運作。
但是葉琳琅和煙柔都是非常有事業心的女人,她相信這兩人一定能摸出門道來。
陸景桓和寧兒看着沈七月出門的背影,面面相覷起來。
“爹,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寧兒恭敬地告退。
退出房門,剛轉過一個牆角,他便被人揪住衣領提了過去。
“小兔崽子,又要我救你?”
“娘,輕點,娘。”寧兒輕聲叫着求饒。
沈七月看他着實是有些害怕,便放下了他:“每次都來這一招,你爹又不傻,每每我救了你,你爹就會使勁折騰我……”
“娘,爹打你了?”寧兒立刻緊張起來,折騰你哪裏的,我看看,我要去跟父親理論。”
沈七月的臉頰順勢一紅,捏了捏他的臉,“行了,快走吧。”
“娘,幹什麼去啊?”寧兒不解地問道。
都已經順利從爹爹那裏逃脫了出來,還要去哪裏?
“你真以爲你爹不會出來找我們嗎?做戲就要做全套,自然要去你葉姨的宅子一趟了。”
“娘真聰明。”寧兒拍着雙手拍着馬屁。
沈七月瞪他一眼,邁步先走,寧兒趕緊在身後跟上。
拐角處,陸景桓臉上掛着無奈的笑搖了搖頭。
沈七月輕車熟路地來到葉琳琅的宅子,正好楚鏡辭也在。
她不知這兩人怎麼回事,以前的楚鏡辭將“葉琳琅”視爲玩物,縱使她有百般小聰明,他都無動於衷,只有利用。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只要葉琳琅在的地方,楚鏡辭總會很巧合的出現。
一次兩次是巧合,十次八次明眼人都能瞧出是怎麼回事。
楚鏡辭那麼傲嬌的一個人,自然說不出什麼動聽的甜言蜜語,葉琳琅也裝作不知。
這幾年,這兩人就這麼彆彆扭扭地過了。
楚鏡辭見到沈七月前來,便主動給二人讓出了空間,去了楚家酒樓。
沈七月將手中的“計劃書”攤開,一點一點地講給葉琳琅,葉琳琅越聽越興奮,最後竟然讓人趕緊去接了煙柔一起來聽。
三個女人從差不多晌午便一直在商議,直到傍晚才激動地紅着一張臉結束。
寧兒在這宅子裏,沒了陸景桓的約束,更加如魚得水。
等到沈七月顧得上他的時候,才發現這小子是午飯、晚飯都沒落下,還睡了個午覺。
葉琳琅稀罕地將人摟在懷裏,直誇乾兒子能幹。
而煙柔,越看越喜歡,直接拍了拍高高隆起的肚子,表示要結個娃娃親。
她與楚鏡雲幾年間不斷努力,又有楚鏡辭的協助,終於獲得了楚夫人的認可。
三年前正式成婚,如今已經身懷六甲了。
沈七月啐她,“你這肚子裏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就想着定下我兒子,若是個兒子怎麼辦?”
煙柔嘿嘿一笑:“我早想好了,若是個兒子……你大姐家的兮兮,我看不錯。”
沈七月瞪着她,“你原來早做好準備了。”
“那是。”煙柔得意地揚眉,“那小丫頭眉眼真是好看,若是長大了,必定是個美人,我兒子賺大了。”
這幾年,沈七月將桃桃和兮兮都帶在身邊。
江南這裏民風開放,甚至出現了女子私塾,桃桃和兮兮都被她送去了讀書。
如今桃桃快十歲的丫頭,性格純真可愛,像個小太陽一般人見人愛。
而兮兮,則與小時候完全不同,七歲的她內斂安靜,溫柔內秀,讓人忍不住心疼。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纔不會讓兮兮做楚鏡雲的兒媳婦呢。”
“你們兩個,都是當爹當孃的,這麼多年還是互相看不上。”葉琳琅點了點沈七月的頭,“天黑了,我不留你吃飯了,一會昭王爺又要殺到府裏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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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月和寧兒登上馬車告辭離去。
沿路經過秦淮河邊,她忍不住掀起車簾向外看去。
“娘,你在看什麼呢?”寧兒看着沈七月翹起的嘴角問道。
“娘在看……江南夜景,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