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發佈時間: 2025-02-21 17:4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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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求又唐突又怪異,白凝強忍著心理不適帶相樂生往自己書房走。

才關上門,白凝冷下臉,尖細的下巴緊繃,紅脣輕抿:“你到底想幹什麼?”

相樂生不理她,自己走到她書桌前坐下,但他雙手規矩地交疊搭在膝蓋上,似乎對她亂七八糟的書桌沒有興趣。

“數學書借我看一下?”他今日打扮清爽,不似那天油頭粉面,倒讓白凝看他順眼了些。

人看著順眼,白凝的態度不自覺放軟:“就在桌子上。”

相樂生翻了翻桌上亂七八糟的試卷,從裡面挑出了數學書,果然要考第一名不容易,滿桌子寫寫畫畫過的草稿紙。

相樂生:“我好幾年沒碰過初中數學,不介意我先熟悉一下吧?”

白凝無所謂地聳肩,心想你愛幹嘛幹嘛好了,反正今天你一走下次也不會再讓你來。

她又搬來一把椅子,和相樂生面對面坐下。

還好,還好白禮懷注重女兒的教育質量,特意將書房打的很大,書桌也沒靠墻,才讓白凝現在的境地不尷尬。

相樂生是真的很多年沒碰過數學這玩意了,再聰明的腦子也架不住生疏,他一邊看白凝的數學書往回撿知識,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和白凝聊些沒營養的話題。

而白凝因著那天相樂生發現她挨打的事情,對他打起十二分警惕,他問什麼就答什麼,少說少錯。問的多了相樂生也沒話講,房間裡漸漸冷清,只有他偶爾翻動書頁和白凝寫字的聲音。

期間保姆上來送過兩次水一次點心,進屋時不禁對這肅殺到詭異的氣氛逼得皺著眉。可這倆人明明一個是看上去極有教養的相家少爺,一個是她從小看到大溫柔知禮的大小姐。況且相少爺來也是呈著雙方家長的面子,怎麼說這倆人也不太可能鬧彆扭。

送走相樂生後,白凝松了好大一口氣。

大約是看出白凝的倦怠,他走時並沒提下次何時來,不知道是否能知難而退。

但她無暇顧及。

半月後,軍區傳來白禮懷提為總司令的消息。傅嵐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說不枉她當年死纏爛打要下嫁給白禮懷。如今終於揚眉吐氣,前來恭喜白禮懷晉升的人踩破門檻。白凝被迫營業,陪同父母一起營造家庭和睦幸福的假象。

一日早間,白禮懷難得無應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飯。席間白凝坐立難安,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和父母一起吃飯有關的創傷應激。

畢竟他們家想安安靜靜吃頓飯,傅嵐不作妖、白禮懷不找茬的時間太少了。

事實證明真的不是白凝想太多。

白禮懷的諾基亞響起,他先是看了眼來電顯示,猶豫地在傅嵐目光注視下接起來,聽筒聲太大,裡面嬌滴滴的女人聲激起白凝一陣惡寒。

小野花不敢太放肆,話題還算是擺得上檯面,無非就是問一些什麼時候來看她、又想買什麼什麼之類的金主與金絲雀的常見問答。只不過白禮懷太心虛,回答得支支吾吾。

掛掉電話,傅嵐手中的筷子惡狠狠地砸在桌上裝著荷包蛋的盤子邊。

白凝曾經一直想不通,如果當年父母並不相愛,那麼傅嵐是絕對不可能嫁給窮小子出身的白懷禮。所以大約是真心相愛的。

但想來他們近二十年的婚姻,硃砂痣也要變成蚊子血,白月光也要變成米飯粒。白凝以一個年少懵懂的眼光看待他們的婚姻,能理解但不贊同他們這痛苦地互相折磨。

她不由得想到她自己,身出名門,未來是也要變成傅嵐這樣,還是更可怕地和同樣家庭出身的丈夫貌合神離,各玩各的?

被利益捆綁的婚姻無趣又不幸,大家能齊頭並進的大約也只有銀行卡上的存款數字。

桌上傅嵐和白禮懷已經爭吵起來,白凝放下筷子,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她望著父親那張因憤怒而微微扭曲、保養得當而依舊風華正茂的臉,看不出四十多歲的年紀,隱約還有他年輕時的風采。

她從小接觸的男人不多,除卻家人和同學,最出格的交往便是李承銘。但他們年紀相仿,男孩成熟期又晚,他太幼稚。

相樂生呢?

她想起那個少年,短短兩次交集,她已然給出自己的評論。他對她熱情卻不殷勤,溫柔但不逾越。坦白說,那天宴會上相樂生看她的眼神有點過分,她也只是警惕,半分反感都無。

也許與他那張優越皮相有關吧。

短暫的家庭溫馨在這個清晨再次被打破,白禮懷又走了。

傅嵐脫力般地坐下,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

白凝收攏思緒,站起身走到傅嵐身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貼在母親肩膀上:“媽媽……”

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傅嵐滿臉淚痕雙眼通紅,眼珠凶狠地吊起來盯著白凝。少女一時間被嚇得語塞,大氣都不敢出。

那雙精心保養修剪過的長指甲堅硬鋒利,涂著鮮紅的指甲油,沒鼻子沒眼地在少女露出的手臂上掐出一道道紅痕——

“你爸爸剛才走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攔著!!!”

傅嵐歇斯底裡地尖叫,震耳欲聾,白凝腦子裡嗡嗡直響。

她不吭聲的模樣更像無聲的反抗,盛怒的傅嵐失去理智,狠狠地推了白凝一把:“說話啊?平時的機靈勁兒都哪兒去了?你只會天天跟我對著乾!我怎麼就生了個你這樣的女兒?”

白凝猝不及防,本能地用手臂去尋找支力點,可她身後是白禮懷坐的那把椅子。掌心直接從椅子角滑下去,頓時通紅一片,後腦勺也磕在椅子上,她疼得心一揪一揪,不敢表現出來。

她甚至連一絲埋怨的表情都不能露出來。

躲在傭人房裡的保姆聽到餐廳的聲音探頭探腦,看到白凝被推倒忙走過去扶她,還軟聲勸阻傅嵐:“太太,小姐這麼乖還叫不聽話?這麼乖的小囡我們羡慕都羡慕不來的咯。”

傅嵐泄了火,理智漸漸收回,她盯著白凝,許久才說了一句:“吃飯吧。”

早飯過後,相樂生如約而至。

傅嵐接到保姆說相家少爺來時還有些詫異,半天才想起來今天是她和相樂生約好的來給白凝補數學。但白凝現在情緒不好,躲在房間裡不出來,想來也沒法讓相樂生給她補課。

這年頭的聯繫方式大部分還是座機,手機並沒有普及大眾。傅嵐折騰這一早晨,早就把相樂生上門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事到如今只能先請他進來。

相樂生一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傅嵐眼睛發腫,正在拿冰塊冰敷,見到他也不避諱地笑笑:“樂生來了,讓你看笑話了。”

相樂生對此存疑,不動聲色:“阿姨說笑了,是沒睡好嗎?我媽常做美容的那位美容師有祛水腫的秘方,我改天幫你問問。”

這話說的極體貼,傅嵐受用,她指了指樓上:“小凝生病了,還在睡。照顧她一夜,忘了打電話告訴你,今天可能要辛苦你白跑一趟。”

相樂生不太信,話鋒一轉:“阿姨,不用送她看醫生嗎?我開車過來了,可以送她去醫院。”

傅嵐搖頭,心想白凝哪兒來的病,倒是一身的傷。

“阿姨,”相樂生眸色深深,語氣平靜清冷:“您又打她了吧?”

白禮懷不在,傅嵐哭到眼睛紅腫,白凝避人不見。三條信息清晰指明他的猜想。

傅嵐被拆穿心事,矢口否認。

相樂生和白凝結婚七年,早就看清了岳父岳母之間的隔閡,只是他作為女婿終究不好開口,除了勸白凝想開點別無辦法。

“阿姨,我知道為什麼。”相樂生字字懇切,“但那並不是你的錯。”

“我想看看她,可以嗎?”

**
相樂生敲敲白凝的房門,裡面無人回應。

他推開個小縫,輕聲喊她:“小凝?我可以進來嗎?”

白凝不吭聲,他就當她默認。

他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少女手臂上一條淤青,她環抱膝蓋,臉埋在裡面,孤獨而冷清地坐在床邊。相樂生進來時,她聽到聲音抬起頭。雙眼通紅,眼神冷漠,就是沒有一滴眼淚。

“小凝。”他走到白凝身邊,試探地伸出手將她虛虛環住。

白凝此時極度脆弱,不拘泥於誰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她下意識攥住相樂生短袖下擺,兩隻手忍不住顫抖。

“沒事了,沒事了。”相樂生輕聲細語,極盡溫柔:“受傷了嗎?給我看看好嗎?”

白凝攤開手掌,掌心到小臂剛剛在椅子角擦過,此時已顯露出觸目驚心的淤青。

相樂生心疼地輕輕撫上,白凝痛地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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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淤青要用紅花油揉開,你這裡有嗎?”

白凝搖頭,她不知道。

相樂生朝保姆要了半瓶紅花油,在手心搓熱,替白凝一點一點揉開瘀血。

他動手時,白凝便仔細地盯著他的側臉。相樂生抬起頭觀察她的表情,白凝就臉紅地別開眼睛,偶爾目光相撞,相樂生還會朝她輕笑。

他給她揉完就鬆開手,正人君子般的不占她便宜,想說點什麼,忽然白凝抱住他的腰,臉埋進他懷裡,嗚嗚地哭出了聲。

屋中滿是紅花油辛辣熱烈的味道,少女泛著清香的柔軟身體契合在他身上,男人那根缺失的肋骨,今天終於補全。

“別怕,我會陪著你,永遠陪著你。”

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
相樂生醒來時,白凝在他懷裡睡得正沉,冬天裡暖洋洋得像個小火爐。

今天週末,倆人都休息。相樂生大夢一場,頗為意動,低頭啜飲白凝綿長的呼吸。女人被吻醒,相樂生翻身壓在她身上,手摸進女人睡衣。

白凝半夢半醒,不知道相樂生大早晨犯什麼病,聲音沙啞:“老公?”

“老婆,”相樂生吻她的面頰,“我好愛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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