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我對不起你……我會跟你一起回去，任打任罰。我自願放逐大漠，永世不回蘭蒼。”
“呵呵。”身後的桃桃突然發出一陣冷笑。
墨影心中一慌，卻也不敢回頭去看。
“桃桃，若是你覺得尚不解恨……你……殺了我吧，我……”
“不必了。”桃桃的聲音變得冷咧疏離，“昨夜的事情本來就是我在你茶水中放了藥，是我自己自願的，是我不檢點，自甘下賤，與你無關。”
墨影迅速看向桌上的茶盞，昨晚她換好衣服，自己進來以後確實喝了幾口茶水，沒想到……
“桃桃，你……反正都是我的錯，回了金陵，你不要提下藥之事，是我鬼迷心竅玷污了你。”
“我說了你大可不必。我愛了你這麼多年，如今大夢一場，夠了。”
墨影聽她字字句句全是心灰意冷，心裏又急又疼，咬咬牙轉過身去。
桃桃已經換好了自己的衣服，手中正握着昨夜穿的自己的裏衣。
墨影眼尖地看到那雪白的綢緞上，有一片刺眼的血跡。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忍不住在心裏再次暗罵自己。
“對不起，弄髒了你的衣服，我會賠給你。”她說完便站了起來，穿上鞋朝門口走去。
墨影看着她有些彆扭的走路姿勢，眼神微閃，還來不及站起來，桃桃便已拉開門走了出去。
墨影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爲何他心中既懊惱，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甜蜜。
他的女孩，屬於他了。
他看了看二人睡過的地鋪，褥子上還有她掉落的根根長髮。
想起這些年她跟在自己身邊，幾乎不曾離開，自己也習慣性地將她當作小丫頭。
哪怕意識到了自己那見不得人的心思，也從不敢正視，更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只想遠遠地躲開。
可這個小丫頭，從到江南，從金陵到杭州，從杭州到揚州，一路追隨而來，從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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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勇敢地表達自己的感情，自己還在這裏胡思亂想。
自己的猶猶豫豫在她眼裏，何嘗不是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墨影呆呆地看了看一旁桌上的行李，想到此刻的她或許正在傷心，他便再也忍受不住，猛地站起身，快速收拾起包袱走了出去。
他忐忑地來到她的房門前，深呼吸幾次，擡手敲響了房門。
“桃桃……我想清楚了，我回金陵便向你二姐提親，我……娶你。”
他斷斷續續地說完，低着頭繼續敲門。
來來往往的客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墨影也不在意，仍舊一聲一聲地敲着門。
“公子，你……你找這位姑娘啊？”小二領着客人上樓，看見墨影，急忙問道。
墨影點點頭。
“這位姑娘一刻鐘前剛剛離開，她……”
小二的話沒說完，眼前便有一陣風掃過，面前的男子已經沒有了蹤影。
墨影心急如焚地踏出客棧，街上人羣熙攘，舉目不見桃桃的身影。
他快步走向門口一個攤販處，掏出一錠碎銀放在攤前，“請問剛纔有沒有見到一個貌美的年輕女子從客棧中走出來啊？”
小販趕緊將銀子收在懷裏：“是那個哭着跑出來的吧？往那邊去了。”
墨影順着他的方向掠了出去。
揚州城的南邊，是揚州城最大的碼頭。
墨影看着碼頭上停靠的衆多船隻，犯了難。
從這裏坐船，順着運河，往南可到杭州，再由杭州回金陵，沈七月如今就在金陵。
若向北可直接到京城，虎子和寧兒、康兒如今正在宮中陪太子讀書、騎射。
桃桃究竟會去哪兒呢？
他心中無比後悔，都怪自己優柔寡斷，讓她傷心欲絕，只要想到她一個人黯然神傷，他的心都要痛得炸開了。
“桃桃！桃桃！”他站在岸邊，對着面前的船羣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桃桃。”
碼頭上忙碌的人羣全都停下來奇怪地看着他，就連碼頭邊等待登船的人也對着他指指點點。
“請問你們見到一個身穿鵝黃色紗裙，長得很美，看起來很傷心的女孩了嗎？”
他慌亂地向周圍人問道，期盼有人能給他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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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公子，我好像見了，但是那是你什麼人啊？萬一是仇家，我可不能出賣人家。”
一個揹着行李的中年男人出聲問道。
墨影喜出望外，“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她在哪裏？”
陽光在河面的反射下，發出刺眼的光芒。自開船後，所有人便躲進了船艙中的房間裏休息。
熾熱烘烤的甲板上，一個瘦弱單薄的鵝黃色身影，正出神地望着已經漸成一個黑點的岸邊。
“這位姑娘，這裏炙烤悶熱，我看您精神不濟，當心身體，還是回房間吧。”
船老大例行檢查完，走過來勸道。
桃桃轉過身，想要衝他道謝，眼神卻在船老大身後某個方向定格。
船老大奇怪地轉過身，就看見一個渾身溼淋淋的人正翻上甲板，渾身滴着水，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身後的姑娘。
“你是誰啊？你怎麼能扒船呢？你給我下去。”船老大大喝一聲，便想過去趕人。
突然一道金光朝自己拋來，他手忙腳亂地接住，竟是一錠金元寶。
他愣了片刻，急忙上前：“公子要不要回房間擦洗擦洗？換身乾淨的衣裳？”
墨影擺擺手：“現在就離開，不要讓人來甲板。”
船老大擔心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桃桃，“公子，這位姑娘不知是哪裏得罪了你，可她看起來極爲虛弱，您……”
“滾。”
桃桃安慰地衝船老大笑了笑：“謝謝您了，您進去吧，他不會傷害我的。”
船老大忐忑地走了進去。
“你來幹什麼？”桃桃冷冷地看着渾身溼透的墨影，淡漠地出聲問道。
墨影上前幾步：“桃桃，我跟你一起回金陵，我去跟七月說，我要娶你。”
桃桃的眼睛瞬間睜了睜，隨後撇過了頭：“不用了，昨晚的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與你無關，你不說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你不必有心裏負擔。”
墨影急切地再往前幾步，卻被桃桃喝止。
“別過來，你要是過來我就跳下去。”
墨影不敢再動，她跳下去他去救就好。
可她的身體剛剛……若是再泡了水，怕落下什麼病症。
桃桃見他站定不動了，便向一邊走去：“不要跟着我，再讓我看見你，我就跳船，你看不住我的。”
說罷，便從另一側走回船艙，留下墨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