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權景州的出現,南希已經習以爲常了。
在倫敦。
權家家主就是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她去到哪,只要他想知道,就能立馬清楚她的行蹤。
絕不是誇張。
走到門口,醫院屋檐下。外頭的細雨隨着風飄蕩進來,沾在女人裙襬上,灑落在她棕色的小皮鞋鞋面上。
南希停了腳步。
視線裏,撐着雨傘的男人朝她走來。他身材高大,離近了便遮擋住南希眼睛裏的日光,陰影落在她巴掌臉上。
權景州把傘給了夏風。
他脫下外套,裹在南希身上,“怎麼不好好在家裏休息?”
“體檢報告出來了,我想親自過來拿。”
“醫生說了什麼?”
南希擡眸望他,先是看見他清晰分明的下頜線,隨後才對上他溫軟的眼眸。他不生氣的時候,看她的眼神很溫柔。
神情溫柔。
做的事,說的話,全是刀子。
南希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醫生說我身體很好,沒有服用避孕藥的跡象。”
“嗯,身體好就行。”他應着。
她說的話他都會迴應。
不過,他只聽自己想聽的那一部分。譬如避孕藥,權景州就沒理會。
他擦擦她臉上沾到的雨水。
隨後彎腰把人抱了起來,夏風在後方撐着傘,一路穿過淅淅瀝瀝的雨幕走向街邊的車子。
古斯特駛離醫院。
車廂裏。
權景州拂了拂她被風吹亂的碎髮,又拿了一張紙巾擦拭她裙子上的雨水,“權叔說你沒吃午飯就出了門,中午想吃什麼?”
南希坐在車椅上。
眼睛微垂,目光落在男人那雙修長乾淨的手上。
他正細心幫她擦拭裙子。
他可以對她很好,也可以對她很壞。好與壞只在一念之間,全憑他的心情。
想起那張體檢報告,南希不禁攥緊了手。她注視着他,小心翼翼開口:“景州,我先前和你說過,我不想懷孕生子。”
“吃中餐還是西餐?”
“其他事情你都可以做我的主,我沒有意見。但就這一件,尊重我好不好?”
“去你喜歡的那家中餐廳?途經春天百貨再買一盒桂花糕?”
南希微哽。
她看着面前男人的臉,良久都沒再開口說話。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孩子’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他不許她吃避孕藥,自然受孕後就生下來。
此刻他還耐着性子與她溫柔說話,如果她再繼續胡攪蠻纏下去,他就不會再這麼好說話了。
南希定定地注視着他。
眼淚毫無徵兆地從眼眶掉了下來。
權景州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痕,溫柔道:“懷孕生子後你還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怕疼,咱們就只生一個,生完我就去做手術好嗎?”
南希沒說話。
車廂裏便這樣持續安靜了下去。
之後買了桂花糕,她吃了半口就吃不下了。去了中餐廳,滿桌都是她愛吃的菜,她只喝了小半碗湯。
權景州想讓她多吃點,她硬着頭皮吃了幾口菜,反胃全吐了。
她臉色白得憔悴。
他也就沒再讓她多吃。
回到莊園,南希說困了,便去了二樓主臥睡覺。從下午睡到傍晚,晚餐喝了點粥,在院子裏跟大黃狗玩了會兒,就又開始打哈欠。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週。
南希人消瘦不少,臉上的嬰兒肥都褪了一圈。
這天晚上。
權景州陪她在主臥看電影,無意間調到歷史記錄,播放了她最愛的那個片子《安娜·卡列尼娜》
片頭剛放出來,南希就嚇得躲進了被窩。
隔着加絨的被子,都能看見她在發抖。
權景州即刻關了這個影片,更換成周星馳的喜劇電影。他彎腰去看被子裏的人,“希希?”
掀開被角,就看見她死死攥着被褥,指尖顫得厲害。
她擡眸。
視線裏裝入他的臉,南希更是本能往後退。
看清她臉上恐懼的神色,權景州眉頭蹙起。他看了她一眼,餘光又瞥了眼先前播放過《安娜》片子的投影儀。
她害怕。
是因爲數月前在皇家歌劇院,播放了這出舞臺劇。
準確來說,她不是怕這個片子,這個劇目,而是那晚的事情給她留下了陰影,她怕的是權景州這個人。
權景州彎腰將她抱進懷裏,“換了個影片。”
聞言,女人側眸。
眼眸裏倒映出喜劇片的畫面,南希鬆了口氣,額上滲出來的少許細汗落進發梢。
周星馳喜劇笑點十足,南希卻沒有心思去看。
她惴惴不安。
惶恐的情緒始終沒辦法排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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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結束後,權景州下牀去浴室洗澡。聽着淅淅瀝瀝的水聲,南希翻過身從牀頭櫃的抽屜裏拿了一瓶褪黑素。
服用了一顆。
隨後關好抽屜,拉上被子躺好,催促自己儘快入睡。
權景州洗完澡穿着浴袍進門,就看見牀上被褥裏小小的一團。他走近,睡眠燈光下南希已經睡熟了。
他在牀邊坐下。
凝着女人的睡顏許久,幫她蓋了蓋被子,無聲離開了主臥。
夏風在門口等,他跟上權景州往書房方向走。本來是要說工作上的事,想起晚上見到太太無神的臉,想必是因爲上週體檢的事。
他那時開着車,先生太太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先生想要一個孩子,太太不想。
夏風試探地說:“先生,太太年紀還不大,晚幾年再生孩子可能更好呢。褪去了孩子稚氣,更適合做媽媽。”
進了書房。
權景州掃了背後的人一眼,“你覺得我在逼她?”
“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夏風不敢挑戰自己老闆的權威,連忙解釋着:“先生,我是覺得爲了一個孩子,破壞了您跟太太的感情不值得。”
權景州坐在辦公椅上。
男人沉默許久。
孩子對他來說並不是很重要,這輩子無後也沒關係,他沒有皇位要去繼承。他只是想留住南希,孩子是最好的紐帶。
母子連心。
她可以捨棄一切,但絕對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