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的人基本都有孕吐反應,這個是正常現象。但是傅太太的孕吐情況嚴重的多,有部分原因是催眠和藥物的關係,後期需要多加調養……”
後面的話,蘇宛辭聽不清了。
她此刻所有意識,全都是那幾個字:
催眠……
藥物……
蘇宛辭不自禁低頭,
撩起袖口,去看手臂上已經結痂的針孔。
臨牀醫學這麼多年,蘇宛辭只需摸一下,就知道這個小孔是怎麼留下的。
在醒來之後,她一直在疑惑,手臂上怎麼會有針孔。
直到這一刻,直到聽到這句話,她才恍然明白。
蘇宛辭死死咬住了脣。
防止自己發出聲音。
清潤的眸,不自覺的收緊,眼底眸色漸漸凝聚成深冷的寒涼。
而此時此刻,二樓樓梯拐角,剛邁下一階臺階的傅景洲倏然停住了腳步。
詹姆斯疑惑看他:“傅總,怎麼了?”
傅景洲回頭看了一眼。
在他這個角度,雖然看不見蘇宛辭。
但他的目光,卻往走廊中掠過。
雖然心頭亂的厲害,但此刻蘇宛辭沒有時間多想。
她放輕動作,儘量不發出聲音,一步步挪去了臥室。
在蘇宛辭離開後,傅景洲也收回了視線。
在詹姆斯又一聲詢問中,他若無其事地擡了擡眼皮。
語調漫不經意:“沒事,小兔子終究是關不住的。”
半個小時後。
傅景洲敲響了臥室的門。
蘇宛辭的心沒來由的一跳。
剛纔她進來的時候,也反鎖了門。
現在傅景洲打不開,卻沒有像剛纔那樣離去,反而一直敲着。
似乎篤定了她沒有睡。
“小辭,開門。”
蘇宛辭在裏面靜默好一會兒,見躲不過去,慢慢過去將門打開。
傅景洲目光直直看着她,好幾秒後,才分出一個眼神往牀上睇了眼。
“睡着了嗎?”他問。
蘇宛辭搖頭,“沒有。”
“那剛纔在做什麼?”
蘇宛辭話音如常,“刷手機。”
傅景洲不說話了。
蘇宛辭也不主動說話。
她這次醒來以後,本來就覺得怪怪的,心裏一直有一種直覺,傅景洲應該是對她做了什麼,強行讓她忘記了一些記憶。
她猜到了是催眠,但也只是猜測。
卻不曾想,今日會這麼巧聽到那一番話。
說不出心裏到底是什麼滋味,在這一刻,蘇宛辭甚至連真相是什麼都不想追究了,她只想離開。
只想快速逃離。
逃的越遠越好。
遠到他再也找不到她。
傅景洲無聲看着蘇宛辭。
可面前的小姑娘,卻只低着頭,
似乎多一眼都不願意看他。
傅景洲眼底閃過幾分悲涼和自嘲。
但不過一瞬間,所有情緒壓下。
“小辭。”
他觀察着她的表情,緩緩握住她的手。
蘇宛辭條件反射想甩開他,卻被傅景洲快了一步,在察覺到她的動作時,他力道瞬間增大,如一條冰冷的蛇緊緊纏繞。
他拉着她去裏面的沙發上。
蘇宛辭坐在沙發上,傅景洲則半蹲在她面前,兩人視線平齊。
他看着她的眼,拿出一個精緻的絲絨盒。
裏面赫然是曾經他送過她一次的戒指。
那枚‘爲愛加冕、唯此一生’的CHAMVQ鑽戒。
“小辭,還記得嗎?前年你生日時,我送過你一次,可你說學業沒有完成,拒絕了它。”
“這一次,”他將鑽戒從絲絨盒中拿出來,鑽身映着璀璨的光芒,“收下它,好不好?”
傅景洲舉着鑽戒,等着她的回答。
這枚戒指,蘇宛辭有印象。
在她的記憶中,是去年生日,不過按現在的時間來算,確實該算是前年的生日了。
當時傅景洲向她求婚時,她心裏並沒有太多的感觸,只是想着這麼多年的拼搏與努力、自己想要沿襲父母心願的夢想還沒有實現,她很是直接的拒絕了他的求婚。
只是……
蘇宛辭看着這枚戒指,腦海中像是閃過很多霧似的。
似乎都有很多聲音,都是圍繞着鑽戒……
或者……準確來說,是婚戒。
這兩個字一出,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自己無名指上。
那裏卻空空如也。
就在蘇宛辭愣神的這片刻,傅景洲脣角微抿,拿着那枚戒指,輕輕握着她的手指,想給她戴上。
冰冷的觸感接觸到指尖。
蘇宛辭猛地回神。
看着這一幕,她驟然蜷起了指尖。
剛剛套上指尖一點點的戒指,因爲她的動作,頓時滑了下來。
傅景洲動作頓住。
這枚被再三拒絕的戒指,像極了他自己。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無論是她知道他接近她的真相之前,還是失了所有記憶後,她都在拒絕他。
從頭到尾,都在拒絕。
從來沒有一次,是接受的……
嚥下心頭所有的酸澀和苦痛,他擡眸看她,目光纏繞,卻化不開眼底深處的悲愴。
“小辭,不願意嗎?”
“這枚戒指,一直都是你的,可我卻沒有機會給你。”
看着她仍舊蜷着的手指,傅景洲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他用盡了所有力氣深愛的女子,他做不到放開她,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可是,他現在再將她困在身邊,還有意義嗎?
還是說,真的要囚禁她一輩子嗎?
幾秒後,他收回思緒,將戒指重新放回絲絨盒中,遞給她:
聲音中帶着掩藏的極好的祈求:
“這枚戒指是前年的,早就不算新款了,確實也不該再戴了,但是……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個戒指——”
也記載着他對她的第一次求婚,
和第一次……他真正看懂自己的心意,正視自己的心意。
“——小辭收下它,好不好?”
哪怕她從來不戴。
甚至不給這枚戒指見天日的機會,也可以。
只要將這枚承載了他所有愛意的戒指收下。
見她不說話,傅景洲第一次無視她無言的拒絕。
他重複着:“小辭,收下它,好不好?”
蘇宛辭沒有動,毫無波動的目光落在傅景洲身上。
在她的印象中,她從未見過這麼卑微的傅景洲。
是的,卑微。
他幾乎是半跪在她面前,卑微祈求着她將戒指收下。
可很奇怪。
面對這樣的傅景洲,蘇宛辭從沒有如此清晰的發現,她竟然……沒有任何感覺。
心就像一潭死水,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泛不起任何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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