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眠拖着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到書房門口,手握住門把,正要下定決心開門出去,卻還是沒有忍住,回眸看向書桌後坐着的男人。
模糊的視線裏,他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冰冷、沉肅,視她爲無物。
和之前寵她時,判若兩人。
只因那個童瑤瑤。
心像是被一把鈍刀來回地碾割,一抽一抽地疼,同時還有滿腹的屈辱感!
憑什麼她的男人可以當着他的面,爲別的女人傷感頹廢?!
葉眠鬆開門把,疾步朝着書桌邊奔去,她的情緒近乎歇斯底里,用盡氣力地喝:“你別抽了!”
同時,一把奪過他指間的半截香菸,發狠地攥緊在手心裏。
掌心傳來鑽心的灼痛感,這種痛反而比鈍刀子割肉來得痛快!
指間的煙忽然被奪走,一桌之隔,對面的她,雙拳緊握,聳着雙肩,淚眼模糊地瞪着自己,喬湛北怔了怔,隨即,大驚失色,他激動地站起,繞過桌子到她身邊。
“眠眠,鬆手!”
她竟然把還燃着的半截香菸攥進了手心裏!
男人扣着她的右手腕,手指企圖扒開她的拳頭,她卻攥得更緊。
“眠眠!”喬湛北心急如焚地喊。
葉眠淚眼模糊地看着他,一臉憤忿,眼神幽怨,她嘴一撇,大顆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滾落,漸漸地,她抽泣出聲,也漸漸地鬆開了緊攥的手。
喬湛北從沒見過她這般傷心欲絕的模樣,她的每一滴眼淚像是滾燙的燭淚,滴進他的心窩裏。
男人從鑽心的疼痛裏回神,扒開她手,那半截香菸已經熄滅,扭曲變形,露出菸絲,散發着絲絲辛辣的味道。
她的掌心裏黏着菸灰,看不見有沒有被燙傷。
沒有片刻的怠慢,喬湛北扣着她的腰,用力托起她,朝着書房窗口的洗手池奔去,擰開水龍頭,以冷水不停衝着她的手心。
沖掉菸灰,她柔嫩的手心處,被燙得通紅醒目,有一枚鈕釦大。
喬湛北的心緊緊揪起。
“很疼吧?”他看着靠在自己懷裏,還無聲抽泣的她,聲音沙啞地問。
“嗚……”
葉眠哭出了聲兒,她扭頭趴在他肩下,另一隻手握拳,不停捶打他的背。
從沒見她的情緒如此崩潰過,哭得像個三歲小孩。
哭得他心軟得一塌糊塗,對她的悶氣全消,任由她捶着自己。
他握着她燙傷的手,衝了幾分鐘的冷水,看起來差不多了,才抱起她回臥室。
臥室裏,葉眠坐在牀頭,還在抽泣,她半邊臉掛着淚珠,黏着髮絲,受傷的一邊臉頰,紗布被淚水浸溼。
喬湛北找來燙傷藥膏,在牀沿坐下,要幫她塗藥。
許是沖水衝晚了,她的手心還是鼓起了黃豆粒大小的水泡。
“不行,得去醫院。”他沉聲道,就要給司機打電話。
葉眠看着他,倔強地搖頭。
“乖,都起泡了,聽話!”他沉聲道。
一點點大的水泡,他還要去醫院,看他如此緊張自己的樣子,葉眠更想哭,也更憋屈,她任性地躺下,抓過被子矇住頭,放縱自己繼續哭。
她從沒當着他的面,這麼放縱自己崩潰,還是在清醒的狀態下。
這樣的葉眠,教喬湛北不知所措,又不忍心對她說一句重話。
他只能由着她,不去醫院,自個兒按照醫生朋友發來的科學的方法,小心翼翼幫她挑破水泡,塗抹上藥膏。接着,又幫她換掉臉上的紗布,看着痂塊被淚水浸得翹起了邊緣,又把他緊張出滿額頭的汗。
處理好她臉上的傷後,喬湛北總算鬆了一口氣,她似乎也平靜了下來,只是還在默默抽泣,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回想起她在書房裏,搶了他的煙,攥手心裏的“狠”樣,他現在都還很震撼。
“就,管我抽菸,把你氣成這樣?至於麼?”他坐在牀沿,垂着頭,長指輕輕撩開她臉頰邊的髮絲,壓低聲音地問。
怕又把她惹哭了。
也怪他,當時有情緒,對她態度很冷。
葉眠聽着他的話,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咬咬牙,閉上眼,不理他。
只是剛闔眼,眼淚又流了出來。
她這副模樣,把喬湛北搞糊塗了,又是心疼又不知該怎麼哄她。
他去洗了澡,沖掉一身她討厭的煙味,回到牀上躺下,從她身後抱住她,輕輕吻着她的發頂,柔聲說:“今晚是我態度不好,不該對你那麼冷,對不起。”
葉眠扁着嘴,想着他是因爲童瑤瑤對她冷的,還是覺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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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保證不抽菸了,一根都不抽了。”他又誠懇保證。
這麼在乎他,還要和他離婚,跟那姓顧的。
真是個磨人精。
聞言,葉眠心說:你能保證不再爲童瑤瑤抽一根菸,喝一口酒嗎?
轉瞬一想,他憑什麼跟她這樣保證?他們遲早是要離婚的。
“睡吧,今晚是我任性了。”她冷靜了下來,平靜地說。
“把我嚇得心驚肉跳,眠眠,說真心話,我有點不懂你了。小時候文文靜靜的,不作不鬧,也愛不理我,長大後,冷靜、理智,在我手下做事,知分寸,知輕重。”喬湛北平靜地說,“最近發現,你也是有脾氣的,脾氣還不小。”
他腦海裏有她喝醉酒對他撒潑的樣子,病房裏,指責他在童瑤瑤面前沒把她當妻子……還有翻他白眼,瞪他,踢他……
以前,從沒有過。
葉眠聽着他的話,心酸又委屈,也沒想到,他會注意到自己的變化,他很煩她這樣吧?
是,從認識他起,她就給自己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殼,把對他的愛戀,藏在這層厚厚的殼下。
“以後有脾氣盡管對我發出來,我喜歡你對我任性、撒潑,就是別傷着自己,我會心疼。”他在她耳邊,溫聲地說。
葉眠聽着他的話,剛冷靜下來的情緒又波瀾四起,她翻身趴進他懷裏,吮着他身上的氣息,又愛又恨道:“喬湛北,我真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