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發佈時間: 2024-12-17 15: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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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隔著落下來的床帳,顒琰冷著口氣下了令:「記著,這幾日玥常在在養心殿侍寢,敬事房的存檔上記著,都是她回了西耳房就寢的,而不是在朕的寢殿過夜,聽清了嗎?

鄂囉哩真是從來沒遇上過這樣的事兒,可這是聖上的旨意,即便他心裡一百個不願意,面上也隻敢連連應承著討好,「奴才遵旨,奴才謹遵皇上旨意。」

「若是被皇后和後宮的嬪妃知道了此事,朕就處置了你,去吧。」

「嗻!皇上請放心,奴才一定辦好差事。奴才告退。」

鄂囉哩躬著身子退出去了,繡玥人裹在皇帝的懷裡,聽著這一遭對話,心底不知是喜是憂。

顒琰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俯視道:「困了麼。」

她忙連連點頭,簡直如蒙大赦。若非問了這句,還不知要像前幾日那般再折騰上幾個時辰。

「那便睡罷。朕已吩咐了皇后,好好教導你。」

「明日起,到中宮去請安吧,多跟皇后學規矩,也少些忤逆朕。」

「……是。」繡玥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順從皇上,她才能少些無妄之災。果真,顒琰對她的態度很滿意,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絲,沒有再過多的斥責和為難。

溫香軟玉在懷,一夜長久好夢。

第二天,清晨,四更天的時候皇帝便上朝去,繡玥乘轎攆被送回了延禧宮。

寶燕早早備好了湯藥,將柔杏和木槿打發到外面去,便將藥碗端上來,低聲得意道:「我調出來的湯藥,可比太醫院那些老東西配出的方子強多了,小姐喝得再多,也不會損傷身子。」

繡玥點點頭,將藥碗接過來,小口小口喝著。

「對了,今天早上小姐回來,內務府還跟著送來了東西。」

繡玥手捧著碗將湯藥喝盡,才問,「什麼東西?」

「喏,就這個。」寶燕取過來,遞到她面前。

繡玥伸手翻看,是個巴掌大的錦盒。她打開一瞧,裡面卻是支銀簪。那簪子的樣子倒並不十分出眾華麗,隻鑲了顆碩大圓潤的珍珠,微微泛光,餘下並無旁的點綴。

看上去並不像是極其貴重的珍寶,真像是個尋常首飾。

寶燕湊近細瞧了瞧,「小姐,這珍珠倒是不小,只是這成色,看著也並不怎麼樣,也不是很閃亮,反倒還有點暗淡。

算了,好東西皇上怎麼輪得到賞小姐,定又是為了做做樣子,讓內務府挑了些殘次品敷衍咱們罷了。」

繡玥面無表情瞧了那簪子片刻,拿過來隨手插在頭上。

寶燕這才看出,繡玥原本頭上的素銀簪子不見了。那是繡玥進宮的時候,能拿出手的成色最好的一支簪子。還是繡玥滿十三歲的生辰,夫人捨出了不少銀錢給她買的。

夫人說,日子再難過,女兒家也總要有點首飾來戴。

「那素銀簪子……」

繡玥今天早上起來在鏡前穿戴的時候,顒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瞧了一眼那素銀簪子,隨手就拔了出去,擲到了地上。她本還想去悄悄找尋回來,找到了,卻已經摔成了兩截。

他是天子帝王,繡玥也只能默默忍了。只是她到底有些心疼,「皇上說,他在神武門初次見我時就戴著這支釵,見駕這麼久了,還是這支釵,實在是看煩了。」

寶燕瞧著,「所以,內務府才會送來這新簪子。」

繡玥用手摸了摸,再怎麼樣,宮裡的東西,總比她那支素銀簪子貴重百倍。只是那支簪子是娘親給她買的,又怎能單憑金銀來衡量其中的貴重。

她想起皇上昨夜吩咐的話,「寶燕,明日你跟著我去儲秀宮給皇后娘娘請安,以後晨昏定省,咱們都要按著時辰去。」

寶燕應聲,她想了想,又道:「你給我弄些藥來,將我臉上的傷痕弄得重一些。」

顒琰是前天晚上打了她一巴掌,但因為沒有用力的緣故,過了一天就基本消腫了,這時候不仔細看,已看不大出來。

寶燕不明所以,愣了愣道,「小姐,這是為何?」

「去弄就是了。」繡玥沉下心思,「凡事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再次踏進儲秀宮的大門,繡玥一時恍惚,殿中依舊琳琅滿目耀眼,距離初時的六宮覲見,到後來世事變化無常,心境竟陌生成這個樣子。

數日不進儲秀宮,她本想悄悄尋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但上一次合宮覲見,她坐在最末尾處,那時是末流的答應,如今成了常在,望了一眼,座位果真不在原來的位子上。

左望右望,還是寶燕在後邊提醒著她,才找著自己的位置,在右側的蘭貴人之後。

鈕祜祿繡玥原先本是不配在這儲秀宮裡坐著的,如今卻要挨著自己,蘭貴人瞧著繡玥坐下,心裡也是極煩。

繡玥卻沒看見蘭貴人的神色,只顧著尋了自己的位子就掩面坐下了,一舉一動儘量不惹人注意。剛剛坐正,卻看見了自己對面坐著的嬪妃,居然是鈕祜祿秀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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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是她?鈕祜祿秀瑤是貴人的身份,怎會坐在這裡?

繡玥正在納悶,就聽見上方傳來皇后的聲音:「秀常在,你還年輕,難免有舉止不當的時候。此番雖降了你的位份,也是希望對你有所裨益,回宮之後好好的思過,才能更好的盡妃嬪的本分,也才有他日啊。」

鈕祜祿秀瑤撐著從位子上站起身,低著頭行禮道:「是,皇后娘娘教訓的是,嬪妾一定謹記娘娘教誨。」

秀貴人竟成了秀常在,原來她被降了位分。

降位份如同官員遭貶斥一樣,對後宮妃嬪來說是極大的羞辱。繡玥回頭掃了一眼寶燕,鈕祜祿秀瑤一貫注重表面的循規蹈矩,不知是犯了什麼大的過錯,會被降位懲罰?

寶燕眨眨眼,她也未曾聽內務府的太監們嚼舌根說到這事兒,總歸是好事就對了,皇后娘娘當真英明極了。

繡玥轉回身來,前面右側信貴人的位子照舊是空著的,左側謕妃顯得興致缺缺,記得上一次謕妃在殿內是何等的跋扈氣焰,談笑風生,今日卻一副極其心不在焉的低落樣子,滿腹心事,極少言語,卻不知為何。

繡玥時隔多日再來覲見,也不知這前幾日後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願自己能平安走完這個過場就好。

皇后娘娘低眸,緩緩翻著手中敬事房的存檔,殿內肅穆,竟能聽得到紙張一頁一頁翻動的聲音。

這個月皇上忙於前朝政事,後宮來得少,那些貴人常在也便罷了,簡嬪身為嬪位,卻也是一次侍奉皇上的機會都沒有,她看著皇后手裡那本記檔,恨不得揉碎了眼不見才好。

皇后歎了一口氣,她說著話,目光卻落在芸貴人身上,「本宮聽御前伺候的宮人說,皇上這兩天的胃口不大好,日前皇上來儲秀宮,本宮才瞧到是皇上嘴唇處破了個湧血的紅印,腫的發了炎症,大抵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令皇上無心思進食。」

「聖上的龍體關乎江山社稷,本宮身為皇后,就不得不多過問一句,各位妹妹,可有誰知道當中內情?」

繡玥坐在座位上,心裡「咯噔」一下,開始突突跳個不停,她用手攥緊了茶杯,不過就是咬了一下,至於到這麼嚴重的地步?

落座的各宮嬪妃們聽到皇后娘娘的話,再一琢磨那傷痕的位置,就已猜到幾分這傷痕是如何得來的了。

能有機會在天子身上、還是這個位置留下傷痕的,除了皇上自己,無外乎就是侍寢的嬪妃失了規矩。

大殿的氣氛變了變,嚴肅了幾分,唯獨謕妃與這氣氛格格不入,仍舊心不在焉,一語不發。

簡嬪在旁邊瞧了瞧謕妃娘娘的臉色,她本來心裡不平衡,趕上這存檔中的名字皆是她所怨恨之人,便出聲調笑道:「皇后娘娘說的極是呢,我說各位妹妹,皇上的龍體怎可損傷,你們有幸伺候皇上,也不能為了一己歡愉,就做出如此不知檢點的事兒來呀。」

皇后臉色嚴肅,將手裡的記檔合上,正聲道:「簡嬪所言,不無道理。倘若有人恃寵而驕,做出有損聖上龍體的事兒,本宮絕不會姑息。」

皇后娘娘向來溫和,很少如此疾言厲色,大殿之上的眾嬪妃見中宮隱隱發了怒,都立即起身,恭敬道:「嬪妾不敢。」

繡玥裝作鎮定也跟著站了起來,隨聲附和。

「你們都坐下吧。」

皇后的臉色淡淡的透著陰鬱,「這個月皇上忙於政事,來後宮的日子不多,除了月圓之夜、追月之夜去了本宮與謕妃那兒,餘下侍寢的幾位嬪妃,本宮是心裡有數的。」

「芸貴人,」皇后瞧向她,「這個月你侍寢三次,所承的雨露最多,這當中內情,你可知曉?」

皇后心裡本在生氣,除了謕妃心不在焉,餘下的嬪妃們都在座位上小心瞧著臉色,不敢出聲。別看皇后娘娘平時寬容大度,誰不知道只要遇到了跟有關皇上的事兒,皇后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偏偏芸貴人還看不出眉眼高低,笑盈盈地站起身,向皇后笑道:「回稟皇后娘娘,皇上前幾天剛誇過嬪妾侍奉得宜,說得空還要來多多看望嬪妾,皇上說了,嬪妾的頭髮極好,摸著順滑,就跟嬪妾的性子一樣柔順,又怎會是嬪妾弄傷了皇上的龍體呢。皇后娘娘若不信,您瞧這翡翠鐲子,是皇上新賞的,嘉獎嬪妾侍奉聖駕有功呢。」

她說著,把手腕上的鐲子露出來給四周瞧。這明顯是炫耀恩寵,聽起來比那損傷了皇上聖體的元兇還要讓人生氣得多。

簡嬪看了看謕妃的臉色,對瑩嬪靠過去笑了一聲,用絲帕擋著嘴,嘀咕道:「皇后娘娘本來就是因為皇上的事兒不痛快,她還偏偏炫耀皇上的恩寵,不是在皇后的心口紮刀子麼,這樣的無知蠢婦,竟然也能進了宮伺候皇上。」

瑩嬪的臉色卻不好看,「配不配的,都由皇上說了算。皇上要寵她,她自然得意。」

皇后素來平和,喜怒不形於色,這時候連繡玥都瞧出了些端倪,芸貴人卻仍舊在殿上說個沒完:「其實皇后娘娘原不必多心的,嬪妾自入宮以來,深得皇后娘娘眷顧,在座的各位姐姐們雖是先於嬪妾進宮,資歷老些,可嬪妾是皇后娘娘一手調-教,自然禮數規矩,比起先進宮的姐妹們也不遜色。」

「說起來,皇后娘娘,嬪妾住的漱芳齋只是個小地方,嬪妾覺得現如今也擔得起這一宮的主位,何時皇后娘娘去向皇上提一提吧,好不好娘娘?」

她連這話都說得出口,底下坐著的幾個嬪位反倒氣笑了,這芸貴人如此粗鄙,皇后怎可能真的喜歡她這樣輕狂無知的女人在後宮中。皇后娘娘出身高門,阿瑪又是禮部尚書,向來看重穩重端莊的世家女子,芸貴人先前就在儲秀宮以下犯上,挑起事端,已令六宮頗為不滿,娘娘能容忍她到今時今日,已算是看足了皇上的面子。

等了半晌,皇后坐在鳳座上,臉色淡淡的,只是道了一句:「你先坐下吧。」

皇后極少這樣寡淡的語氣說話,芸貴人不成想折了面子,只得怏怏坐了回去,殿內氣氛跟著冷了幾分。

春常在原本寡言少語,這時候卻站了起來,屈身柔聲道:「啟稟皇后娘娘,芸貴人確實一向伺候皇上很嚴謹,嬪妾與芸妹妹同住在漱芳齋,不久前還曾聞得聖上誇獎妹妹侍奉的很是妥帖。皇后娘娘既已看過了記檔,卻不知是否還有誰,在那幾日侍奉過皇上?」

皇后的手始終放在記檔簿上,沒有再翻開。好一會兒,她將目光緩緩轉過來,朝向了繡玥。

「玥常在。」

繡玥聽到自己的名字,便覺耳中嗡嗡響了一聲,該來的總是來了。

她低著頭從座位上平靜走出來,屈身行禮道:「回皇后娘娘,嬪妾在。」

皇后道:「皇上雖沒翻你的綠頭牌,可本宮聽聞,聖上都是半夜裡召你進的養心殿去侍寢,且有淨事房的公公來回報說,你都是第二天才從養心殿裡出來,抬回延禧宮的,這些可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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