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梳青絲
池慕寒立下鎖眉,沉了聲線,“你說什麼?”
蕭憐兒暗暗瞟了兀自緊張的虞熹一眼,有氣無力地吐息,“我說……我有沈眉嫵的消息……”
“那你說說看。”
蕭憐兒摸了摸自己的受傷的手臂,又望了一眼輪椅底下,微微擡起腦袋,紅了一雙美眸,“其實,沈眉嫵還活着。慕寒,你過來,我告訴你啊……”
池慕寒緩步過去,虞熹不禁上前。
“她這種人說的話,你也信?還是說——”虞熹抿了抿脣,嫵媚臉容略見慘白,“還是說,如果沈眉嫵真的活着,你會……跟我離婚?”
池慕寒脣線緊抿,靜默着,溫柔地注視着她的醉人眉眼。
良久,他才開口,“美人,如果她真的還活着,你是希望我選她還是選你?”
分明這是她問他的問題,這人卻拿來反問她?
這一刻,她的心裏很是複雜,她既希望他能選自己,也希望他能選眉嫵。
其實,無論池慕寒選,贏的都是她,她又何須糾結?
最終,虞熹道,“這個答案只有池公子你自己最清楚。”
“哈哈……”蕭憐兒瘋了似得慘笑一聲,“池慕寒,你到底要不要知道?”
池慕寒深情望着虞熹,似乎在等待着她親自告訴她那個答案,但等了半晌,虞熹仍是無動於衷,沒有要說的意思。
他越過面前的女人,走到蕭憐兒面前,幽冷開腔,“你說。”
“你太高了,我看得很吃力。”
於是,池慕寒蹲下了身。
蕭憐兒又說,“你把耳朵湊過來一些……”
池慕寒又湊近一分,“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池慕寒身後的虞熹很是緊張,雙手拽得緊緊的,生怕蕭憐兒把她的祕密泄露了出來。
可讓二人都出乎意料的是,蕭憐兒卻對池慕寒說道,“慕寒,沈眉嫵已經死了呀,一個死人怎麼能死而復生呢?我還不怕告訴你,沈眉嫵是我把她從席宅里弄出來的,她的臉也是我用刀子一刀一刀劃破的,我在她臉上畫了個大叉叉,想想她當時求饒的樣子,真是可憐又可笑……”
登時,池慕寒拳頭繃得鐵緊,臉色鐵青,額頭青筋直跳。
男人咬牙切齒,厲聲道,“蕭憐兒,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誰讓那個狐狸精勾引你呢?要不是那個狐狸精,你會娶的人會是我,不是麼?像她那種不要臉的狐狸精死了也是罪有應得。你知不知她在臨死前,還指望着你會救她?只可惜,你當初救的人是我,讓她含恨而終。慕寒,幸好沈眉嫵是死了,要不然她活着,她一定會找你來報仇的。哈哈哈……”
兩名刑警在一旁看着,這個女人瘋笑起來就像陰間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池慕寒一怒之下,轉身就奪下了身邊一名刑警手中的手槍,對準了地上那個笑姿驚悚的女人的心臟口。
他顧念舊情,費盡功夫,爲她找到合適的心臟續命,她卻恩將仇報,是曾經對眉嫵痛下殺手的元兇之一!
可恨,實在可恨!
不僅恨蕭憐兒,更多的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當初對蕭憐兒心懷仁慈,間接害了眉嫵。
“蕭憐兒,你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好啊……來啊,殺了我啊,能死在慕寒你的手上,我這輩子也算死而無憾了,哈哈哈……”
事到如今,蕭憐兒也不指望能活下去了,她早已人非人,鬼非鬼,臉被毀了,一隻腳被截了肢,如果後半生是在監獄裏受罪,還不如死在池慕寒的手上,讓他揹負上一條人命,也是值了。
那個刑警勸道,“池爺,你別衝動。你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人,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池家人看着也是心驚肉跳,生怕池慕寒一個衝動就扣下了扳機。
池馨急急忙忙跑了過去,拉住了池慕寒,“二哥,你快把槍放下,這麼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殺了人,不是讓我新嫂子今晚獨守空房麼?”
“池慕寒,你開槍啊?怎麼了,你不敢了嗎?要不是當初池仲堯在我動手之前發現了我們,我早就幹掉沈眉嫵了。”
池馨用身體擋到了蕭憐兒的前面,苦口婆心勸說,“二哥,蕭憐兒是故意的,她這是要激怒你,讓你也跟着她一起下地獄啊。你萬萬不能開槍,着了她的道啊。她做了這麼多壞事,她會受到法律的嚴懲的。”
池慕寒怒紅了雙眸,死死握着槍,好像隨時隨地會收不住怒火,崩了蕭憐兒的腦袋。
虞熹看着這樣的池慕寒,心中不知什麼滋味,想阻止,又不想阻止,矛盾地不知所措。
池慕寒一斂眸,朝天花板開了三槍。
“砰、砰、砰”的槍聲,讓教堂裏剛剛才靜下來的賓客們又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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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陸晉原見得這幕,搖頭嘆氣,“你說他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做事還這麼衝動?”
“你難道不知道,沈眉嫵是他心中不可觸碰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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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雲崢這般說着的時候,卻是深深凝着藍歌纖瘦的背影,有些人於他來說,亦當如是。
這場事故在驚心動魄中收了場,現場收拾完畢後,婚禮繼續進行。
神父被嚇得不輕,宣讀誓詞的時候,都疙疙瘩瘩的。
禮成,氣氛才漸漸緩和,賓客親友們在新婚派對上酣飲歡呼。
將近兩小時的派對結束後,作爲新婚夫婦的池慕寒和虞熹去了警局爲今天所發生的事做筆錄。
這麼一折騰,回去的時候已是黃昏。
在警局回來的路上,二人似乎都各懷心思,一路上沒怎麼開過口。
炸彈被拆彈專家拆下來後,發現是個假炸彈,顯然這是池仲堯的一場惡作劇,他的真正目的不是要他們死,而是讓蕭憐兒故意來鬧場,鬧得他們的婚禮不愉快。
而蕭憐兒被送去了醫院治療,池慕寒決定起訴蕭憐兒。
虞熹聽到了池慕寒和律師的一些談話,說是要讓蕭憐兒這輩子把牢底坐穿。
……
回到家,虞熹已覺累癱。
奔波周折了一天,出了一身膩汗,第一時間她就去樓上衝澡。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池慕寒正好上來,叫她下去一起用餐。
見她頭髮溼漉漉的,就主動去衛生間取了吹風機。
“去梳妝檯那坐着,我給你吹頭髮。”
有人伺候,何樂不爲?
虞熹莞爾一笑,“好啊。”
這便抽開椅子,坐到了梳妝檯前,她還是老習慣地將一條腿盤在椅子上,從鏡子裏看着那個男人走到她身後,把插頭插進了插座。
伴隨着吹風機呼呼聲,溫熱的風徐徐從頭頂渡來。
他溫柔而細緻地撩動着她的長髮,從上而下不急不躁地吹着。
而虞熹就這麼雙手撐着下巴,望着鏡子裏的那個丰神俊朗的大老爺們爲她撫弄青絲,曾經那些美好的畫面一幀幀地播放在腦海間,不由地,她的眉眼彎成了一道橋。
“池公子,你知道嗎?正是因爲你對每個女人都這麼溫柔,才招致了那麼多不必要的麻煩。”
“美人,只有對你,我才這麼溫柔。”
她腦袋歪了歪,擡眼瞟了一眼池慕寒,“真的嗎?”
他亦是打趣笑言一聲,“如假包換。”
“不管以前你對別的女人怎麼樣,從今天開始,你只准對我一個人這麼溫柔。”
池慕寒微頷了下首,溫潤開腔,“好。”
你不知道的是,哪怕從我粗糲的一生中榨盡所有溫柔,都給你,還是覺得不夠。
池慕寒給她吹頭髮,永遠不會吹全乾,只吹了八分幹,再拿起化妝臺上的那把檀木小梳給她輕輕梳起了頭髮。
“對了,池公子,你之前說,等到我們結婚那天,你就告訴我,你送給我的這把梳子是何寓意?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怎麼過了這麼久,你還沒猜出來?”
虞熹故作狐疑,撇了撇脣,撒着嬌道,“哪有多久?不過才十幾天之前的事兒。我不管,說好了告訴我的,你非得說個清楚不可。”
他脣畔笑意溫爾,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捏着她髮梢處,梳子緩緩劃過頭皮,從髮根輕輕梳至髮尾,將打結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梳理開來,生怕將她弄痛一分。
“我母親有一把玉梳,兒時,我頑皮,不小心摔碎了的玉梳,她傷心了好久,爲此她還打了我手心。後來,我才知道那梳子是老爺子送給她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虞熹眨了眨眼,仍是疑惑,“那你還是沒說,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看似個人精似得,我說到這份上,你怎麼還不明白?”
虞熹百思不得其解,這梳子的寓意到底是什麼?
池慕寒則氣結,拿梳子輕敲了下她腦袋,虞熹誇張地“哎喲”一聲,捂了捂腦袋,嬌嗔瞪他。
“前腳才信誓旦旦說要對我溫柔,後腳就欺負我?我又不是你和你爸肚子裏的蟲,我哪能明白你們給女人送梳子是什麼意思?”
“那我問你,梳子用來幹嘛的?”
“梳頭髮啊。”
“古人云,梳青絲。”
經池慕寒再三點撥,虞熹反覆唸叨咀嚼幾聲,豁然開朗,開懷笑道,“哦,我明白了。”
“當真明白了?”
“梳青絲,即是輸情絲之意,池公子,我猜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