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錯愕。
她怔了好幾秒鐘,“可是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件事,而且我是漫畫畫手,我不擅長文祕工作……”
“我現在不是跟你說了嗎?祕書這類工作,說難也不難,只要足夠細心,能體察老闆的意思,就能步步高昇,不是非得要文祕專業出身的人才行。”
芳姐帶着她離開設計部。
穿過走廊,進了電梯,按了三十五樓董事長辦公室樓層。
“盛夏你加油幹,把其他幾個部門調過去的人都比下去,給咱們設計部門爭光。能做董事長內部祕書那就最好,不說姐臉上有光,單說工資就比你現在畫畫高出五倍不止。”
“你不是有一位親戚一直生病住院,每個月都得花費不少的療養費嗎?把祕書的工作做好,位置坐穩,年薪百萬不是夢啊。”
電梯緩緩上升。
盛夏默默地聽着,無聲地側眸用餘光掃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直覺表明芳姐在pua她,不確定,再看看。
“叮——”
電梯停穩,門從兩邊打開。
芳姐帶着盛夏出來,在走廊過道上見着正在與祕書交代事情的夏風。等夏風說完事,芳姐才走過去,說:“夏先生上午好,我是設計部組長王芳。”
“初七人事部進行員工崗位變動,那邊的人沒通知盛夏,她是今早才知道自己被調到祕書辦了。我帶她上來,還得麻煩您帶她去熟悉一下工位,幫她梳理一下工作內容。”
夏風點頭,“我會的。”
芳姐走後,盛夏跟着夏風往前走。祕書辦那邊確實來了好幾位新的祕書,過道上有前輩正在教後輩做事,有點嘈雜,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眼看着祕書辦的大門在面前晃過。
盛夏快步追上夏風,像是猜到她要說什麼,夏風先一步說:“盛小姐,您的工位不在祕書部辦公室,在先生辦公室。”
“先生近期兩個月都會在京城,管理公司各項事務。您的工作內容是幫助先生處理日常瑣事,包括但不限於行政命令下發、接待外賓、整理文件以及工作時間內的私人生活。”
“……私人生活?”
“是的盛小姐,工作時間內如果先生需要辦一些私事,比如讓您送文件去他家裏,都屬於工作範疇,都需要去做的。”
盛夏焉了。
她微微耷着腦袋,一面跟着夏風走,一面捋了捋耳邊的頭髮。
公司調換崗位,設計部二十幾個人就這麼巧地抽中了她。而且還是權景州的私人祕書,盛夏擡起頭張嘴,話還沒出口,前方的夏風說:“盛小姐,選中您是權衡利弊得出來的最佳結果。”
“祕書部在職的祕書雖然是文祕專業出身,但資歷比較深的野心太大,經驗不足的心也不夠細。您平時很細心,這個職位也不需要一直做下去,先生在京城忙完這兩個月應該就回倫敦總公司了。”
“另外我跟人事說了,私人祕書要做的事情比較繁瑣,待在老闆身邊精神損耗也大。我給您申請了五萬的月薪,獎金和外出補貼另算。”
聞言,盛夏沒有要說的話了。
見她默認,夏風才開了辦公室的門,領着她走了進去。
屋子裏擺了一套辦公桌椅,就在中央老闆椅的左側,靠近門邊的位置。現在看這個位置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上了兩天班之後,盛夏後背透心涼。
她這個位置剛好背對着權景州。
有時候她想側坐,剛側過半邊身子,權景州就開口要她坐端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那廝在背後看着她,一直盯着她後背看。
上了一週的班,這種感覺依然沒有消失。
她有幾次偷偷轉頭瞥他,次次都見他對着電腦在處理工作,沒有盯着她。漸漸地,盛夏就覺得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同處一室,相隔比較近,身體本能對他產生了排斥作用。
她便沒再去多想,自我說服,認真工作。
這天上午。
盛夏正忙着整理早會的會議記錄,剛從內室出來的權景州掃了她一眼,道:“跟我去一趟商場。”
“好的。”
她及時保存文檔,合上電腦。
從辦公椅起身,拿上自己包的同時,又拾起沙發上男人的外套,跟上他的步伐往外走。
他步子大,盛夏每次要用小跑的方式才能追上他。
而且他這個人商人性質特別明顯,精打細算從來不浪費一點人力物力。就比如現在,他寧可在電梯面前多等幾秒鐘,也不會先按電梯,非要等盛夏追上來,幫他按了電梯開了門,他才走進去。
以前,盛夏只知道他很有本事。
搞垮了權家那麼多前輩,偌大的權氏財團也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條。成了他的私人祕書之後,盛夏覺得他能站得這麼高,多半是嚴苛對待員工得來的。
夏風能在他手底下幹這麼多年也是牛。
換旁人不出三年就累死了。
密閉的空間裏,靜能聞針。電梯正緩緩下行,權景州站在盛夏後方,他比她高了一截兒,垂眸便能看見她小巧的鼻子,不算太醜的眼睛。
進電梯起她安靜不吭聲。
但那雙眼睛飄忽不定,眸光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權景州注視着她,幽幽開口:“在心裏編排老闆扣一個月獎金。”
盛夏‘蹭’地一下轉過頭。
驀地昂起腦袋。
美眸圓睜!
這副十足吃驚的樣子,不知道是訝異他扣她獎金,還是震驚他能知道她在心裏說他壞話。
她動了動脣,試圖解釋:“我沒有。”
馬上就是二月底了,一萬的績效獎金就快到手,這個時候被扣了,跟買彩票時買了數字2,臨門一腳又改了3,最後出獎數字是2有什麼區別?
權景州瞥了她一眼。
她不精。
撒謊都不會,臉上寫滿了心虛,顯然是在心裏罵他。
就在他想說句什麼的時候,就聽見盛夏信誓旦旦:“權總我沒有,我可以用前夫的身家性命做擔保。我要是在心裏編排您,他單身一輩子。”
權景州:“……”
男人眉心輕跳。
表面上沒有任何波瀾,實則替對方默哀。
他垂眸看盛夏認真堅定的眸子,隨後冷漠移開視線不看她,“你前夫真可憐。”
呼!
獎金穩了。
盛夏暗自鬆了一口氣,拿她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動她的錢。
她前夫可憐?
女人不動聲色用餘光快速掃了一眼身後的大老闆,她前夫才不可憐,坐擁萬貫家產,站在金字塔頂端,作爲全球1%的資本家之一,享受99%的資源。
電梯到了負二樓車庫。
司機在等,開了後車座的門,盛夏跟在權景州後方一同上車。
她接了他脫下的外套,隨後又從櫃子裏拿了瓶純淨水,倒在玻璃杯裏遞給他。她拿出手機看了一遍昨天給他安排的行程,“權總,我們現在是去商場買禮品,送給晚上您參加聚會的東道主夫婦嗎?”
權景州喝了口水,沒回答她的話。
他沉默半晌,隨後偏頭詢問她:“你跟你前夫關係不好嗎?”
所以成了前任。
沒想過他會問這個問題,在電梯裏提到前夫,盛夏也只是臨時找不到藉口,忽然閃現這個詞就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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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緊了緊手裏的東西。
她沒轉頭看他,像談論別人的事一樣,回答道:“不是很好。”
“爲了什麼?”
“害怕吧。”
“他家暴你?”
“沒有,我寧願他打我一頓,這樣說不準司法能制裁他。不對,警察局廳的門是朝他開的,誰都管不了他。”
“你前夫挺有錢。”
“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談到這裏,兩人都沉默了。
車廂裏安靜下來。
盛夏以爲他問完了,收拾好心情打算安排他的行程時,又聽見他說:“他有犯過原則性的錯誤嗎?”
“沒有。”
“不抽菸不酗酒不賭博不動手也不拈花惹草,聽起來是個很好的人。”
盛夏擡頭看他。
他面色平平,深邃的眼睛總是讓人看不穿他的心思。
注視他半晌,盛夏一字一句說:“但是他不懂尊重人,或許在他心裏我並不是人。我覺得很壓抑很窒息,就和平分手了。”
視線裏,權景州的眸子暗了。
他似乎在思考什麼。
盛夏不清楚。
等了許久沒聽到他回話,她把重心放回工作,道:“權總,如果您是要給孫總夫婦送禮,我覺得可以送華國山水畫。”
權景州沒有應。
盛夏再次擡眸看過去時,只見他靠着車椅後背,微微闔眼小憩。
她沒繼續說。
隨手拿了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
–
IFS商場。
下車後,權景州帶着盛夏搭乘電梯從車庫上至二十樓的Chanel品牌店。
經理早早候在電梯門口。
見兩人出來,即刻迎了上去,“權先生,最新款的晚禮服我們都整理好了,等會兒您和小姐可以自行選擇。”
晚禮服?
盛夏擡頭看他。
進了店鋪,權景州才解她的疑惑,“晚上的聚會你跟我一起參加。”
“您之前……”
“按公司規章制度辦,加班三倍工資,績效翻倍。”
“好的。”盛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