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和幾位櫃姐推着移動衣架過來。
上面掛着幾十套晚禮服。
經理和顏悅色地與盛夏說:“小姐,您可以選一下,櫥窗裏那幾款也不錯。您挑中合心意的就告訴我,我陪您去換衣間試試。”
Chanel這一季度主打冬季復古。
基本都是新年聯名款,以豔麗的紅色調爲主,一眼看過去都是酒紅色或香檳色的長裙。
盛夏環視一圈。
看中了櫥櫃裏那條早春理念的巴洛克式禮服。
經理旋即讓人取了下來,盛夏偏頭詢問權景州的意見,“您今晚參加局會那套寶藍色西裝,這條裙子應該是相配的,您覺得呢?”
權景州掃了眼禮服。
他還是更喜歡最中央櫥櫃裏掛着的那條酒紅色復古長裙。
盛夏看出了他的意思,這麼多年他確實就喜歡這幾種明豔嫵媚的顏色,南希也穿了十幾年,年年月月日日如此。
她點了頭,與經理說:“麻煩把那條也取下來,我都試一下。”
盛夏隨着經理去了換衣間。
等待的過程中,權景州坐在沙發上閱讀財經雜誌。會員制的廳內安靜,櫃姐們都不敢打擾,空氣裏只偶爾聽見男人翻動書頁的聲響。
“嗒——”
“嗒——”
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權景州尋聲望去,遙遙望見一抹酒紅色的背影。她站在全身鏡前,白色的落地燈映照在她身上,襯得她肌膚更加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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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以前一樣。
他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麗。
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幾乎是出於本能,身體的潛意識讓權景州掉落了手裏的書籍,起身就往大廳鏡子前大步走去,戴着鉑金戒指的那隻手從後方握住了女人纖細的胳膊。
“希希。”
我知道你還會回來。
我已經把威爾森一家帶回了倫敦,安妮依然是你的好友。這次不論你對她怎麼好,我都不會再針對她了。
這些話權景州還未說出口,視線裏便裝入前方全身鏡中盛夏的臉。
女人也正從鏡子裏看他,像是被他的舉動驚到了,她細條的柳眉擰了起來。同一時刻,權景州立馬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跟她保持禮貌的距離。
他致歉:“不好意思,晃了神。”
盛夏胳膊上還留有他指腹的溼熱感,皮膚還隱約能感覺到他剛剛緊握的力度。她故作鎮定地理了理裙襬,慷慨道:“沒事,您工作忙,可以理解。”
“這條裙子的上身效果我看了,您也看了吧,我去試試另外一條。”
她提着裙襬走下高臺,往換衣間方向去了。
聽着高跟鞋聲走遠,權景州的目光不自覺地往那抹紅色身影上落。她的背影本來就有七八分相似,穿上這條紅裝,彷彿一模一樣。
權景州低頭捏了捏鼻樑。
他頭又有點疼了。
盛夏換了禮服出來時,權景州在沙發上坐着。他瞥了她一眼,便繼續去看還未看完的雜誌,顯然對她身上這條禮服並不怎麼滿意。
她提着裙襬走過去,禮貌喊他:“權總,我覺得這條裙子更合適我,您覺得呢?”
“紅色。”他說。
“權總,我不喜歡那條裙子。”盛夏補充道:“參加聚會,這條裙子能與您的西裝相配即可。或者您讓其他祕書來,我不愛在工作時間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聞言。
像是想到了什麼,權景州半晌沒有說話。
他捻着紙張書頁的指腹輕了又重,來回好幾番。最後他合上書本放在桌上,起身沒看她,跟經理交代了一句‘就她身上這條’便離開了店鋪。
–
晚宴在半壁江山舉行。
七點半入場,權景州不喜太熱鬧的場合,給面子待了一個小時便離了席。
剛出正月不久,夜晚的風依然嚴寒。
孫總夫婦送權景州出門,走入暮色寒風中,盛夏接了服務生遞來的黑色大衣,她站在權景州身後,幫他披上。
隨後又從服務生那接來自己的棉服。
而後跟着他走下百級長階梯。
男人步伐快,盛夏踩着高跟鞋匆忙跟着。到了車前,她打開後車座的門,他進車後她跟着上車。
多幹兩年私人祕書,她可以去參加田徑賽。
拿個三等獎也許不是問題。
古斯特從山腰停車區駛離,徐徐行駛在蜿蜒的宮宴會館山道上,半小時後進入京城市區。
盛夏對着平板做好宴會的內容記錄。
闔眼小憩的權景州睜開眼,率先看見暗黑車廂裏那抹白色的亮光。他側眸望向平板屏幕,看見她輸入的內容。
她很細心。
這場他見了幾位老總,或是小中企業的老闆跟他打招呼,她都一一記着。
還標註了每一位老闆的公司及經營的業務。
這一點,讓權景州想起南希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與權家某個長老取得聯繫,引蛇出洞後,讓他不費半點功夫收拾掉權家最後一個不服他的人。
希希心裏還是有他的不是嗎?
就算是出於恩情,那也是她費了心思爲他做的事。爲什麼以前就非得要逼她來愛他,如果沒有那麼貪婪,會不會就不是現在這樣。
她都不肯回來了。
自蒞臨權家家主起,手攬大權他做了無數個決策,從來沒走錯過半步。無論是生意場上,還是政界聯合,他都沒有過失誤。
唯一做錯的就是南希。
此前他以爲南希是爲了權宴憎恨他,拼命逃離倫敦。接觸了盛夏之後,他發現並不僅僅是因爲權宴,好像還有很多……
那些在他眼裏微不足道的事,於南希來說千斤重。
壓在她身上,喘不過氣。
權景州注視着她輸入文字內容,一直等她按了保存鍵完成了任務,他才開口:“你的心很細,對待工作很認真。”
原本是抱着捉弄她的態度把她調來祕書辦。
治一治她傲氣的毛病。
後來發現她這個人挺冷靜的,有着不屬於她這個年齡段的淡然。‘既來之則安之’她不抱怨也不吐槽,積極學習陌生的專業領域,踏實細心地完成每一個工作任務。
雖然不是專業文祕出身,卻比祕書部那羣拿着薪水聊八卦的大部分祕書要稱心。
這邊。
沒想過會得到上司的誇讚,畢竟權總只會挑她的刺。
盛夏關閉平板電腦,“加班出席晚宴能領到三倍工資,績效翻倍,所以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對得起您開的工資。”
“你很喜歡錢。”
“人都喜歡錢的,我更喜歡我自己賺的,用起來心安。”盛夏又說,“這條禮服明天我送乾洗店洗乾淨,再送還給您。”
“不用。”
權景州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她身上。
多看了幾眼這條裙子。
很久以前,希希有自主意識起,她的衣服就是她自己選。她性格熱烈,很喜歡穿豔麗顯眼的衣裙,他也誇過她穿紅色最是好看。
一開始都是互相的。
從來沒有過強迫。
似乎是從她十四歲那年起,權宴的出現改變了她的一些習慣,包括衣服的顏色和樣式。那後,他就只讓她穿紅色,彷彿這些顏色穿在她身上,就能證明她是他的一樣。
每次出門逛街。
他帶她去服裝店,無論她試多少衣服,最後定下來的永遠是紅色。她會小小地爭辯一下,說喜歡另一條,他都會否定掉。
今天上午在Chanel店鋪,盛夏態度堅定地向他說不喜歡那條裙子。
他沒有否定她。
一是,她這條禮服確實與他的寶藍色西裝配套,相得益彰。二是,強行讓她接受那條裙子,她就不參加晚宴。
他當然可以用上司的身份去壓她,甚至用辭退的理由威脅她。
但沒有用。
她和沈知意薄楚楚是摯友,就算不在Nancy集團上班,薄御也會愛屋及烏地幫她在薄氏集團某個高薪好職位。
所以——
曾經他能掌控南希,不過是仗着她無依無靠,只有權家莊園這一處遮風擋雨的地方。又是在倫敦,在他能一手遮天的地盤,自然更加肆無忌憚地欺負她。
車子進入市中心街道。
兩旁的霓虹燈透進車廂裏,驅散了黑暗。
權景州回過神,他看向身旁的盛夏,禮貌詢問道:“按你說的,你前夫除了和你相處不愉悅,其他的沒有虧待過你。你有沒有想過複合?”
好端端的,又提起前夫。
盛夏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她凝視數秒鐘,沒從他臉上看出算計,倒像是很簡單地上司詢問下屬家庭問題。
她坦然搖頭,“沒有。”
權景州蹙眉,“爲什麼?”
“無論是婚姻還是戀愛,互相都很放鬆才會長久,又累又倦在一起沒有意義。”
“你性格挺好,除了長相醜了點。”
盛夏:“……”
話說得太快,權景州隨後說:“不好意思,我是說錯在你前夫。”
這話倒是動聽。
盛夏沒計較他說她醜,她點點頭,“謝謝權總。”
“若他改錯,你會給機會嗎?”權景州又問。
這句話像是在替盛夏前夫詢問,細聽來,又像是爲他自己找答案。他也不清楚爲什麼要跟盛夏探究這些,只是覺得他通過她弄清了一些東西。
一些他以前從不關注的事情。